顾先生突然离开的消息,像一片阴云,短暂地遮蔽了沈家小院连日来的晴空。周氏和沈厚德对着那袋沉甸甸的、远超定钱的铜钱,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不踏实。
“他爹,你说顾先生这是啥意思?多给这么多钱……还让咱少出门?”周氏捏着钱袋,眉头拧成了疙瘩,“该不会是……镇上又要出啥事了吧?”
沈厚德蹲在门槛上,闷头抽着烟:“谁知道呢?读书人心思重。兴许……真是家里有急事,觉得突然停订单对不住咱?”
沈清辞没有吭声,她心里比父母想得更深。顾先生绝非普通的蒙学馆先生,他的突然离去,老何闪烁的言辞,还有那句“尽量少出门”的提醒,都指向一个可能——有新的、未知的风浪正在酝酿。那多出的钱,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安置费”或“封口费”,暗示着短期内,甚至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往来。
“爹,娘,”沈清辞收起钱袋,语气平静,“既然顾先生这么说了,咱们照做就是。学馆的订单停了,咱们就专心做好铺子里的生意。少出门,多留心,总没错。”
见女儿如此镇定,周氏和沈厚德也稍稍安心了些。日子总得过,铺子还得开。
接下来的几天,沈家铺子一切如常。少了学馆的固定订单,散客生意依旧红火,尤其是新推出的几款药膳点心,颇受好评。周氏和沈厚德渐渐也将顾先生的事抛在了脑后,重新沉浸在忙碌而充实的生活中。
唯有沈清辞,心中的那根弦始终绷着。她更加留意来往的客人,留心听他们的闲聊。果然,一些细微的变化开始显现。
“哎,你发现没?镇东头那家新开的绸缎庄,这两天好像没开门?”
“是吗?我前天还路过,瞧着挺气派的啊?”
“谁知道呢?说是东家老家有急事,临时歇业几天。”
“还有啊,我昨儿个去县衙门口办事,看见几个面生的官差,骑着高头大马,气势汹汹的,不像是咱们县里的人……”
“怕是州府来的吧?钱主簿的案子,不是闹到州里去了吗?”
这些零碎的消息,像水底的暗流,表面平静,底下却涌动着不安。沈清辞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明白,顾先生的离去,恐怕真与上层案子的后续风波有关。清河镇这块地方,牵扯出的线头,或许比想象中更长。
让她分心的,还有墙角那株神秘的植物。那种子发芽后,长得极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嫩绿的叶片舒展开来,边缘带着清晰的锯齿,叶面有层细微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紫晕,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薄荷清凉与紫苏辛香、却又更加复杂独特的香气。
“他娘,你快来看!这玩意儿长得忒快了!”沈厚德浇水时忍不住惊呼。
周氏凑过去一看,也啧啧称奇:“可不是嘛!这才几天,都快有巴掌高了!这到底是啥草啊?闻着倒挺提神。”
沈清辞也说不出了所以然,陆景珩只给了种子,并未说明。她试着掐了一小片嫩叶,洗净后放入口中轻轻咀嚼。一股强烈的、清凉中带着微辛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随后是一种奇特的回甘,喉咙里仿佛有清风吹过,十分舒爽。这味道,绝非寻常香料!
她心中一动,尝试着将几片嫩叶切得极碎,混入正在调制的卤鸡胗的卤汁中。出锅后,鸡胗除了本身的咸香韧脆,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极其清新的风味,很好地中和了内脏可能带的些许腥气,让人胃口大开。
“咦?今儿这卤鸡胗味道咋有点不一样?特别爽口!”一位老主顾尝过后惊讶地问。
沈清辞笑笑:“加了点新找的野香草,您吃着喜欢就好。”
“喜欢!真不错!明天还给我留点!”
这次小小的成功,让沈清辞对这神秘植物产生了更大的兴趣。她小心地照料着,同时开始翻阅陆景珩和李老先生给的那些书籍,试图找出它的来历和更多用途。
这天下午,铺子里来了位生面孔的客人。是个穿着细棉布长衫、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面色略显疲惫,风尘仆仆。他点了份卤味拼盘和一碗米饭,坐在角落安静地吃着。吃完后,他走到柜台结账,目光在摆放点心的柜子上停留了片刻。
“老板娘,这茯苓糕和那种带点紫色叶子的鸡胗,味道很特别。”他语气平和地夸赞道。
“客官过奖了,都是自家瞎琢磨的。”周氏笑着应酬。
商人点点头,似是无意间问道:“听说前阵子镇上不太平,有个什么主簿犯了事?如今可都安生了?”
周氏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哎,都是官府的大事,咱们小老百姓哪清楚?反正现在日子挺太平的。”
商人笑了笑,没再多问,付了钱便离开了。
他走后,周氏小声对女儿说:“阿辞,这人看着面生,打听钱主簿的事干啥?”
沈清辞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心中疑窦丛生。这商人气质不像寻常行商,倒有几分……官气?而且,他特意点了加了新香草的鸡胗,是巧合,还是……识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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