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竹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看。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或者说,她确认了自己早已存在的答案。
她漠然转身,缓步离去。
行走间,她从袖中取出一支用林玄草编织的草笔,那是她记录观察的工具。
她看也不看,双手发力,将其一寸寸撕得粉碎。
碧绿的笔屑随风飘洒,落在她身后的土地上。
落地之处,竟奇迹般地生根、发芽,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长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而在凡人聚居的村落里,阿芽从一个漫长而浩瀚的梦中醒来。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她却双眼发亮。
梦中,她站在万丈高空,脚下是无数个晶莹剔透的世界投影,如同一串串气泡。
每一个世界里,都有一个面目模糊的“林玄”在行动——有的持剑独行,剑光寒彻十九洲;有的手握长枪,一怒可碎星辰;有的舞动战刀,霸气凌云;有的口诵真言,言出法随……
无数个“林玄”,在同一时刻抬起头,目光穿越了世界的壁垒,齐齐望向她,用同一种声音问道:“我们之中,谁该被记住?”
阿芽看着他们,看着那些辉煌的、强大的、孤独的身影,轻轻地摇了摇头,用梦呓般的声音回答:“都不必。”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脚下那无数个璀璨的世界投影,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轰然崩解。
所有的光影,所有的人物,所有的故事,都在一刹那间化为虚无。
最终,万千世界只剩下了一缕无形无质的风,贯穿了所有破碎的维度,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
阿芽猛地坐起身,抓过枕边的纸笔,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飞快地写下了第一篇《忘传》的开篇:“昔有风过人间,无人知其名,亦无人不知其意。”
这篇短文很快在村民中流传开来。
奇异的是,每一个抄录的人,都会在无意中遗漏或者更改某些关键的句子,每一个传抄的版本都与上一个不尽相同。
有人说那风带来了甘霖,有人说那风卷走了灾厄,还有人说那风只是一个旅人路过时无意的叹息。
故事在传抄中不断衍生出新的变体,渐渐失去了最初的模样。
阿芽看着这一切,只是笑而不语,任由这些故事如同蒲公英的种子,随风流散,飘向更远的地方。
东荒,山巅。
当林玄缓缓站起身时,他身后那半截焦黑的老树残躯,在一阵清风中,发出一声细微的“咔嚓”声,随即轰然化为一捧最细腻的飞灰,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他迈开脚步,向着山下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随着他每走一步,他身上的青色衣袍便会淡去一分,从实体变得半透明。
他的身形,也如同清晨的薄雾,开始飘忽,即将散去。
当他行至来时路过的一座山巅,他停下了脚步,最后一次回头,望向归墟的方向。
从这里望去,归墟灯火点点,如繁星落入凡尘。
那曾响彻天地的钟声,此刻已归于无声。
广袤的林玄草田,在夜风中起伏,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
那是他亲手缔造的安宁。
他微微张口,喉结滚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留下一句最后的告别。
但最终,他只是释然一笑,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下一瞬,晨曦的第一缕光芒刺破黑暗,照耀在他身上。
他的身形,就在这破晓的光辉中,彻底融入了无处不在的晨风里,再也不见任何踪迹。
然而,就在林玄身形消散的同一刻,在归墟最深处,那庞大城市地底数万丈的地脉核心之中,一颗全新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原初之种,正悄然无声地萌发。
它的外壳之上,一圈圈极细的、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纹路,正随着一种恒定的频率微微震动着——那,正是九百二十七次心跳的共振频率。
这一切,没有任何人察觉。
但从这一天起,每一个在黑暗中开口说话的人,无论是在低语,还是在呐喊,他们的声音,都仿佛比从前,要清晰了那么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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