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肆虐,萧沉月跪在冰面上,右手死死按住剑柄。那具机甲投影仍被钉在原地,星链贯穿其胸口,黑血顺着嘴角滑落,在冰层上滴出一个个小坑。她一动不敢动。
方才那一声“娘亲”,像刀子般刺入她的耳中。她清楚那不是楚昭的声音,可那嘴唇开合的节奏、眼神中的空洞,竟与记忆里那个少年分毫不差。
她咬紧牙关,左手压住右肩。一阵阵剧痛从肩头传来,仿佛有异物正往骨缝里钻。刚才那一击来得太快,她只看见一道光闪过,随即便是撕心裂肺的痛。低头一看,一块算珠碎片嵌在肩胛边缘,表面泛着暗红光泽,宛如烧灼过的铁片。
她想拔出来,手指刚触到碎片,整条手臂便猛然一颤。一股热流顺经脉直冲而上,眼前骤然一黑。
画面浮现。
幽暗的青铜祭坛上灯火摇曳。她立于中央,手中握着一枚发光的算珠。面前是一个婴儿,躺在黑色石台上,眉心浮现出一道淡淡的龙纹。她低头望着他,动作机械地俯身,将算珠塞进他的口中。
耳边响起冰冷的声音:“载体已就位,启动‘珠链锁魂’协议。”
她想停下,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完成仪式,看着那颗珠子沉入婴儿喉咙,最终消失不见。
画面戛然而止。
她喘息着睁开眼,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冰面映出她的脸,苍白得近乎陌生。她终于明白为何楚昭从不提及童年,也明白了那些魂魄为何会与他产生共鸣。
因为她亲手将他变成了容器。
她抬手触向肩上的碎片,指尖微微发抖。这不只是攻击,更是记忆的钥匙。有人用它打开了三百年前的封印,逼她直面自己最不愿承认的真相。
她不愿相信,可她的身体记得。
她猛地抬头,望向机甲投影。那双眼睛再度睁开,灰白瞳孔凝视着她,嘴唇再次开合。
“杀了我……”
这一次声音更清晰,也更痛苦。紧接着,投影胸口开始扭曲,一层模糊影像浮现——幼年的楚昭身穿黑袍,一步步走向另一个孩子,手中握着发光的算珠。
同样的动作,不断重播。
每一次循环,星链便震动一次,冰封结界随之裂开新的缝隙。裂缝蔓延至地面,寒气正在逐渐消退。
不能再等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冰魄剑更深地插入冰面,剑身嗡鸣,寒气重新涌出。她以左手撑地,缓缓站起,右肩的碎片随着动作不断摩擦骨骼,疼得她牙齿打颤。
她举起剑,准备最后一击。
就在剑锋扬起的瞬间,虚空裂开三道细缝。三块测魂石碎片自空中浮现,呈三角之势将她围住。它们没有停留,瞬间激射而出,目标正是她手中的剑。
她反应极快,侧身闪避,但左肩的伤让动作迟缓了一瞬。一片擦过剑刃,反弹出凌厉剑气;另一片直扑面门,她抬手格挡;第三片却绕至背后,狠狠撞在后颈。
她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几乎跪倒。剑尖偏斜,划过星链表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星链剧烈震颤,投影身躯猛然一抖。幼年影像停止播放,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光影在其体内流转,仿佛三百个魂魄同时挣扎。投影张口,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
风雪骤然加剧。
远处阴影中,一道虚影缓缓凝聚。独孤绝的脸浮现在半空,由测魂石碎片拼成,嘴角咧开,无声冷笑。他未言语,可那眼神分明在说:你逃不掉的。
萧沉月盯着他,声音沙哑:“你想让我崩溃?”
虚影不语,只是抬起手。星链应声收紧,冰封结界轰然炸裂,碎冰四溅。她被气浪掀退数步,右肩碎片彻底嵌入骨缝,鲜血顺着臂膀流淌而下。
她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剑身,才未倒下。
投影缓缓抬头,双眼再次锁定她。这一次,它的声音不再破碎哀求,而是带着诡异的平静。
“你记得吗?那天你也说了同样的话。”
她心头一紧。
“你说‘别怕,我会保护你’。”投影继续道,“然后你就把珠子塞进了我嘴里。”
她呼吸停滞。
“你以为你在救我?你不过是个执行命令的人。而我……从出生那天起,就没想过要活着。”
她猛然站起,剑尖直指投影:“闭嘴!”
“你不配提过去。”她咬牙切齿,“你不是他。”
“我是。”投影低声道,“我是所有轮回中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我逃出来了,代价却是你忘了我。”
她握剑的手开始颤抖。
就在此时,肩上碎片突然发烫,一股更强的数据流强行涌入脑海。新的画面挤入意识——
三百年前的祭坛外,站着一名年轻男子,手持星盘,冷冷注视着一切。他穿着与独孤绝相同的服饰,面容更为冷峻。他抬起手,按下星盘按钮,她的身体瞬间僵直,动作变得机械。
原来她并非自愿。
她是被操控的。
幕后之人,正是独孤绝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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