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全自制带来的喜悦尚未散去,一个更为根本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在头顶的难题,让林烽和整个兵工厂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材料,尤其是合格的钢材,极度匮乏!
制管车间需要好钢拉制枪管,冲压机需要好钢制造模具,甚至工具车间维修工具也需要好钢。此前,兵工厂的钢铁来源几乎完全依赖缴获:扒来的铁轨、拆掉的桥梁构件、战场捡回的损坏武器……这些材料成分杂乱,性能不稳定,用来打造大刀长矛或许还行,但用于制造对材料性能要求极高的枪管和精密模具,则完全是碰运气。
周文海几乎天天堵着林烽和李云龙诉苦:“厂长,团长!真没辙了!库里那点好钢料都快见底了!新拉出来的几根枪管,测试的时候又炸了两根!肯定是钢轨里的杂质太多,韧性不够!再这样下去,咱们制管车间就得停工待料了!”
李云龙急得直嘬牙花子:“他娘的!小鬼子封锁得紧,好东西运不进来!总不能老是盼着打仗缴获吧?那不成叫花子了吗?林烽,你小子鬼主意多,赶紧想个办法!总不能咱们子弹壳都能造了,反倒被钢给难住了吧?”
林烽的压力巨大。他深知,没有稳定可靠的高质量钢材来源,兵工厂的一切发展都是空中楼阁。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车间角落里那个一直处于“半退休”状态的大家伙——那台从红二军团来的、炉衬有些破损的小型炼钢炉。
这台炉子之前被简单修复后,偶尔用来熔炼一些回收的杂铜和铸铁,但从未真正用于冶炼高质量的钢材。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冶炼特种钢需要精确的配方、严格的温度控制和丰富的经验,这其中任何一环都是当时条件下难以逾越的高山。
但林烽不同。穿越前,他作为一名狂热的军事和工业爱好者,曾利用业余时间深入研究过小型坩埚炉、电弧炉的冶炼原理,甚至还在一个工业博物馆亲手操作过仿古的炼钢炉,记忆深处烙印着几种适合制造枪管和工具的基础特种钢核心配方的大致比例和关键工艺要点。这些知识在现代或许微不足道,但在这个时代,无疑是点石成金的“魔法”!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它。”林烽指着那台炼钢炉,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用它?炼钢?”周文海瞪大了眼睛,“林部长,这炉子修修补补倒是能点火,可炼好钢……咱们一没配方,二没精确测温手段,全靠老师傅看火焰颜色和经验,十有八九得炼成一炉废铁疙瘩啊!太冒险了!”
“是啊,林部长,”一位负责冶炼的老师傅也面露难色,“好钢不是那么容易炼的。俺以前在汉阳厂打杂时见过,那都得是洋工程师拿着小本本算,用好焦炭、好铁矿,还得加好多稀奇古怪的料,控制啥子温度曲线,麻烦得很呐!”
李云龙却对林烽有种盲目的信任,他插着腰:“老子看行!林烽,你就说怎么干!需要啥?只要能炼出好钢,老子带人去把正太铁路再扒他二十里!”
林烽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同志们,困难我知道。但我们没有退路!依赖缴获,永远受制于人!我们必须掌握炼钢的主动权!配方和工艺,我来想办法!周主任,你立刻带人,彻底检修这座炉子,特别是炉衬,必须用最好的耐火材料重新砌筑,确保万无一失!老师傅,请您召集所有懂冶炼的工人,我们一起来打这场硬仗!”
“配方和工艺你来想?”众人都惊讶地看着林烽,没想到这位年轻的部长连这个都懂。
林烽没有多解释,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立刻钻进自己的办公室(兼宿舍),凭借记忆,开始疯狂地回忆和推算那些关键的配方比例:碳含量多少适合枪管韧性和硬度?是否需要添加少量的铬、钼、锰等元素(以当时可能找到的铁矿、铬铁矿、锰矿等形式)来增强性能?如何利用现有的简陋条件来判断温度?……
几天后,一份写着密密麻麻符号和数据的“炼钢方案”被林烽拿了出来。上面不仅列出了几种目标钢种(主要是中碳铬钼钢和钨工具钢)的大致成分配比,还详细规划了如何利用观察炉火颜色、钢水流动性、火花形态等土法来判断温度和时间,甚至包括了何时加入何种添加剂(如收集起来的废旧铬轴承、钨电极碎屑等)的步骤。
苏沐辰看着这份“天书”,佩服得五体投地:“林部长,您……您连这个都懂?!这简直是……”
“别夸了,苏工,”林烽摆摆手,脸色凝重,“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这就像炒菜,知道放什么调料和真正炒出一盘好菜,还差得远。这次冶炼,你是我的副手,负责记录数据和观察现象!”
“是!”苏沐辰激动地应道。
炼钢炉的修复工作同步紧张进行。周文海带人拆掉了旧的破损炉衬,用能找到的最好的耐火粘土混合石英砂重新精心砌筑、烘干。配套的鼓风机被检修加强,确保能提供足够的风力和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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