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6月的瓦窑堡,正午的太阳烤得地面发烫,兵工厂的大槐树下却凉飕飕的——十几张木桌拼在一起,铺着洗得发白的粗布,上面摆着一摞摞泛黄的纸页,全是这半年的产能记录。林烽穿着件半旧的灰布短褂,手里攥着支铅笔,指尖在报表上划来划去,额头上渗着细汗,却没顾上擦。
“人都到齐了吧?”林烽抬头扫了圈,老周、老张、老郑、苏婉、王老铁、家泉次郎,还有各车间的技工代表都来了,牛大力蹲在最边上,手里还攥着个刚啃了一半的玉米棒子,小豆子站在苏婉旁边,捧着个小本子,准备记笔记。“那咱们开始复盘——今年2月铁矿坍塌那事儿,影响了俩月产能,现在7月了,得好好算算账,看看哪些做得好,哪些得改进。”
苏婉先站起来,手里拿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报表,声音清亮:“我先报核心数据。轻量化步枪,月计划750支,实际生产680支,差70支没完成,主要是2月铁矿断供时,钢锭不够,耽误了半个月的枪管加工;82mm迫击炮弹,计划500发,实际620发,超额24%,多亏老郑的铸造组优化了模具,废品率从15%降到了8%;破甲弹计划300发,实际380发,超额26%,家泉师傅改进了钢芯加工工艺,精度提上去了,装药量也更准;还有无烟火药,月计划2800斤,实际3100斤,够复装12万发子弹,前线没断过供。”
“哟!迫击炮弹和破甲弹都超额了?”牛大力嘴里的玉米棒子差点掉地上,赶紧咽下去,“我就说老郑你们铸造组厉害,上次我去帮忙搬弹体,见你们一天能铸50个,比以前快多了!”
老郑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苏婉给的装料比例准,还有家泉师傅帮着改了模具,以前铸一个弹体得半个时辰,现在一刻钟就能好,还不容易出砂眼。”
家泉次郎也跟着点头,用中文说:“破甲弹的钢芯,之前加工时容易变形,我把镗床的转速调慢了0.5转,再用冷水降温,变形率就低了。还有弹壳的螺纹,以前总拧不紧,现在加了道打磨工序,就没问题了。”
“步枪差了70支,问题在哪儿?”王老铁磕了磕烟袋锅,目光落在老张身上——制管车间负责枪管加工,步枪产能跟不上,多半是枪管的事。
老张脸一红,赶紧解释:“2月那阵儿,钢锭断供,咱们库存的一级钢只够做500支枪管,后来新矿点的钢上来了,又赶了180支,还是差了点。不过咱们把二级钢也试着用了些,做了20支试验型,打靶时射程差了50米,没敢往前线送,怕耽误事。”
林烽点点头,没批评,反而笑了:“没送就对了!前线战士用的枪,必须是最好的,不能凑活。差70支没事,咱们8月把钢锭备足,肯定能补回来——关键是核心装备没断供,迫击炮弹和破甲弹还超额,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顿了顿,拿起铅笔在纸上画了个圈:“这次复盘,最该总结的是原料问题。2月铁矿一塌,咱们立马慌了,要是当时有应急储备,步枪也不至于差这么多。所以接下来,第一,老周,你带勘探队再去周边转转,除了红石崖,再找两个备用矿点,就算一个塌了,还有别的能顶上;第二,从这个月开始,每月多储备5000斤铁矿砂,存在干燥的山洞里,垫上木板防潮,就算断了矿,也能撑半个月;第三,苏婉,你跟老吴算算账,炼钢时能不能再省点料,比如三级钢能不能多锻点工具,少浪费点好钢。”
“得嘞!”老周立马应下,“我这就安排人去西边的黑风口看看,上次老乡说那边有红石头,说不定也是铁矿!”
苏婉也点头:“我明天就去炼钢车间,跟老吴一起测钢水的利用率,之前三级钢的废品率还有10%,要是能降到5%,每月能多省200斤钢。”
牛大力突然举手,嘴里还嚼着玉米:“厂长!储备铁矿砂的活儿交给我呗!我力气大,能扛,保证把矿砂堆得整整齐齐,还不沾潮气!”
王老铁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先把你那玉米棒子吃完再说话!上次让你搬钢锭,你把矿砂撒了一地,还得让人扫,这次再出错,我让你去炊事班帮着洗一个月的碗!”
众人都笑了,牛大力脸一红,赶紧把最后一口玉米咽下去,拍着胸脯保证:“这次肯定不撒!我用麻袋把矿砂装严实,再用绳子捆上,扛的时候慢走,绝对没问题!”
小豆子也凑过来,小声说:“厂长,我也能帮忙!我可以帮着记矿砂的数量,每天数一遍,保证不少一袋!”
林烽笑着摸了摸小豆子的头:“好,小豆子负责记账,要是发现少了,就告诉大力,让他找回来。”
复盘会开了一上午,中间炊事班送来绿豆汤,大家捧着粗瓷碗喝着,边喝边聊。老郑说起2月最困难的时候,铸造组的土炉坏了一个,大家轮流守着剩下的两个炉子,三天三夜没合眼,终于赶在前线要炮弹前,铸出了200个弹体;老张说那时候钢锭不够,技工们把仓库里的废枪管拆了,重新锻打,愣是凑出了50支步枪的料;家泉次郎也说,那时候他跟着一起磨钢芯,虽然累,但看到炮弹送往前线,心里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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