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手中那封薄薄的密报,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微颤。烛光下,“太子染疾,昏迷不醒,朝局震动”这寥寥数字,每一个都重若千钧,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玄色狐裘拂过案几,带倒了手边的茶盏,碎裂声在死寂的书房内格外刺耳。他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太子倒了?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快步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棂,冰冷的夜风灌入,吹动他额前几缕灰白的发丝,却吹不散心头的惊涛骇浪。这不是巧合!绝不可能!太子年富力强,怎会突然重病昏迷?是宿疾突发?是遭人暗算?还是……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东宫的、蓄谋已久的政变开端?!
若太子真的一病不起,或就此薨逝,朝堂格局将瞬间天翻地覆。那些潜伏的、觊觎储位的势力必将闻风而动,而自己这个奉密旨调查太子的皇叔,将立刻被推至风口浪尖!陛下会如何想?朝臣会如何看?那些太子的敌对势力,是会拉拢自己,还是会……将自己视为下一个必须清除的障碍?
更重要的是,绥远卫这里怎么办?顾长渊和林婉清还软禁在内院,赵安国的案子悬而未决,北疆的乱局尚未平息……太子的倒台,会让这一切都失去控制!若此时朝中有人借题发挥,将北疆战事失利、钦差暴毙的罪责全部扣在太子一系头上,那么顾长渊和林婉清必死无疑,连自己这个“监审”恐怕也难以脱身,甚至可能被反诬为太子党羽,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好一招釜底抽薪!好狠毒的计策!肃王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太子“染疾”,与北疆这一连串的事件,背后是同一只,或者说同一群黑手在操纵!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彻底扳倒太子及其势力!赵安国是棋子,北狄是刀,甚至连自己,恐怕也在某种程度上被利用了!
“鹞鹰……”肃王眼中寒光凛冽,低声咀嚼着这个代号。现在,这只藏匿在最深阴影里的鹰,终于要露出全部的獠牙了吗?
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是继续按原计划,将顾长渊和林婉清作为调查太子的突破口,押解回京,以期在陛下面前争取主动?还是……立刻转变策略,设法保住这两人?因为太子若倒,唯一能证明北疆乱局根源、揭露“鹞鹰”阴谋、甚至可能在未来制衡其他皇子的关键人物,或许就只有深知内情、且手握部分证据的顾长渊和林婉清了!保住他们,就等于保住了一张可能在未来翻盘的重要底牌!
但保下他们,风险极大!意味着要立刻与高文渊乃至其背后的势力正面冲突,意味着要赌上自己的政治前途,甚至身家性命!
肃王在冰冷的夜风中伫立良久,目光投向内院那点微弱的灯火,眼中神色变幻不定。顾长渊的坚韧,林婉清的智慧,以及他们手中可能掌握的那些秘密……值得他冒这个险吗?
良久,他缓缓关上了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寒意。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但眼底深处,已下定了某种决心。
“来人。”他沉声道。
一名心腹侍卫应声而入。
“两件事。”肃王语气冰冷,“第一,飞鸽传书京师,动用一切力量,不惜代价,查清太子病情的真伪、缘由及眼下朝中动向。第二,增派一倍人手,‘保护’顾长渊和林婉清居住的内院,没有本王手令,任何人——包括高御史和陈尚书的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接近!若有强闯者,格杀勿论!”
“是!”侍卫凛然领命,转身离去。
肃王坐回案前,铺开信纸,开始书写。他需要重新布局,需要未雨绸缪。太子的突然倒台,打乱了一切,也让他看清了更深层的危机。他现在不仅要查案,更要自保,甚至……要考虑在未来的巨变中,如何立足。
这一夜,绥远卫钦差行辕的书房,灯火通明直至黎明。
与此同时,内院中,顾长渊和林婉清也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有所预感。虽然被软禁,与外界信息隔绝,但院外突然增加的肃杀守卫和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让他们意识到必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定然是京师有变。”顾长渊靠坐在榻上,虽依旧虚弱,但眼神锐利如鹰。肃王突然加强“保护”,与其说是监视,不如说更像是一种隔离和保护,防止他们被高文渊等人抢先下手。“而且,是足以改变整个局面的巨变。”
林婉清坐在榻边,手中无意识地捻动银针,低声道:“能让肃王如此反应的……只怕是……东宫……”她没敢说下去,但两人心中都已了然。太子是他们的根基,若太子出事,他们便是无根浮萍,任人宰割。
“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顾长渊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却坚定,“婉清,那铁盒内的密信和虎符,是关键。若局势真的崩坏,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护身符,也可能是……反击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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