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指尖几乎要掐进短刀的木柄里。
九狱塔在丹田处滚汤般灼烧,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热流顺着经脉窜向手臂,连带着短刀都微微发烫——这是自矿洞塌方后,塔灵第二次主动示警。
阿蛮的手指还勾着他的衣角,却已经没有了力道。
少年的脸白得像矿洞深处的石膏,额角的汗混着血往下淌,在粗布衣领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小翠缩在他身侧,肩膀抖得像被风吹的野莓枝,可那对沾着泪痕的眼睛却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林渊突然低喝一声。
他闻见了那股腥臊气,混杂着松针腐叶的味道,比李岩的手下更冲。
矿洞外的山林他再熟悉不过,那些守矿卫总爱说山狼专挑血味走,此刻阿蛮后背上还在渗血,血腥味早顺着风飘出去半里地了。
小翠的指甲掐进他手腕:林哥,狼...狼会吃人吗?
林渊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上个月矿洞外死的老周头,被啃得只剩半条腿,骨头白得晃眼。
可他不能说,不能让小翠更慌。
他抽出短刀,刀身映着月光泛着冷光,但它们怕刀,怕火,更怕活人眼里的狠劲。
话音未落,灌木丛里传来窸窣响动。
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林渊看见两点幽绿的光,接着是第三点、第四点——四头狼,为首的那只肩高过膝,嘴边沾着褐色的血渍,不知刚啃过什么猎物。
阿蛮突然咳了一声,血沫溅在林渊手背上。
头狼的耳朵动了动,绿眼睛瞬间盯上他们这个方向。
退到岩壁边。林渊把小翠往身后推,又半拖着阿蛮往石头缝里挪。
阿蛮的脚在地上拖出两道血痕,他咬着牙,声音像被揉皱的破布:林...林哥,你带小...小翠跑...
闭嘴。林渊反手攥住阿蛮的手腕,那腕骨细得让他心慌——这小子才十六岁,上个月还能扛两袋矿石健步如飞。
他把短刀换到左手,右手摸向腰间的火折子——矿奴总备着这个,夜里偷挖点碎晶要借光。
头狼已经压低了身子,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
第二只狼从左边绕过来,第三只往右,形成包抄之势。
小翠的呼吸声变得急促,林渊能感觉到她贴在自己后背的身体在发抖,可她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我...我兜里有辣椒面,是...是昨天藏的。
林渊心头一震。
矿奴的伙食里难得见点调料,这丫头竟能偷藏辣椒面,难怪李岩总骂她。
他迅速扫了眼地形:岩壁下有堆枯松枝,离他们三步远。
如果能点燃松枝,狼怕火,或许能逼退这些畜生。
阿蛮,抓住我。他半蹲着,把阿蛮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小翠,等我喊,你就把辣椒面撒向头狼的眼睛。
阿蛮的指甲陷进他肩膀:林哥,我...我撑得住。
林渊没说话。
他能感觉到阿蛮的血正顺着自己后背往下淌,热得发烫,烫得他眼眶发酸。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暴喝一声,举着短刀朝头狼冲过去。
头狼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惊得顿了顿,林渊趁机扑向松枝堆,火折子地擦出火星,松枝地烧了起来。
小翠尖叫着甩出一把辣椒面。
头狼被辣得惨嚎,前爪拼命扒拉眼睛。
另外两只狼被火光吓得后退,只有最右边那只还在逼近,露出白森森的獠牙。
林渊抄起根燃烧的树枝砸过去,火星子溅在狼身上,那畜生嗷呜一声,夹着尾巴窜进了树林。
头狼还在地上打滚,剩下的两只跟着跑了。
山林重新陷入寂静,只有松枝燃烧的噼啪声和阿蛮急促的喘息。
小翠瘫坐在地上,眼泪又掉了下来:林哥,阿蛮他...他流了好多血...
林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他蹲下来,用衣角压住阿蛮后背的伤口,血还是透过粗布往外渗。
九狱塔的热度退了些,可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还在丹田盘旋,像在蛰伏着什么。
我们得找地方止血。他抬头望向远处。
夜色里,宗门的飞檐角楼若隐若现,像头蹲在山坳里的巨兽。
曾经他站在演武场看云,觉得那些飞檐挑着的是仙缘;如今再看,只觉得每片瓦都沾着他被废修为那天的血。
林哥,我们...我们接下来去哪?阿蛮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蛛丝。
林渊摸出怀里的玉牌。
那是块羊脂白玉,正面刻着二字,背面的九道刻痕已经被磨得发钝——这是他被逐出门前,师父偷偷塞给他的。这玉牌能混过外门的巡查,他指腹蹭过刻痕,但得找个隐蔽的地方换衣服,处理伤口。
小翠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我...我知道有个废弃的外门据点,在西边的竹篁谷。
以前我爹当杂役时,带我去送过物资,后来没人用了,门锁都锈死了。她的眼睛亮起来,那里有土灶,有草席,还有个地窖能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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