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贴着老槐树粗糙的树皮,后颈能感觉到夜露的凉意。
他数到第三声虫鸣时,巡逻弟子的脚步声终于从青石径尽头消失——这是他蹲守半个时辰摸清的规律:每盏茶时分,灵纹阁外围会有两名外门弟子持淬毒短刃巡逻,脚步间隔七步,说话声停在王师兄你说那林远...便被风声截断。
袖中玉简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九狱塔在丹田处震颤的频率与他心跳重合。
他摸了摸腰间暗袋里的青铜小塔,三天前矿洞塌方时,这东西突然从碎石中浮起,在他掌心烙下一道淡青纹路。
那时他便听见了声音,像古钟在骨髓里震荡:
灵纹阁,《九狱真解》残篇,藏着你要的答案。
他猫腰掠过竹丛,青竹叶片在他发顶沙沙作响。
灵纹阁的飞檐在月光下泛着冷白,门楣上的镇兽木雕张着獠牙,眼珠是两颗夜明珠,此刻正映出他压低的帽檐。
变故发生在转过第三道回廊时。
林师兄。
声音像片薄冰,从身后亭廊处漫过来。
林渊脊背瞬间绷紧,转身时已将袖中短刃攥到掌心——月光漫过亭柱,照见白芷立在石桌旁,月白裙裾被风掀起一角,腰间玉牌二字在夜色里泛着幽光。
她抱臂望着他,左腕缠着的九节鞭垂在身侧,鞭梢在青石板上拖出细微的沙沙声。
林渊的短刃在掌心沁出薄汗。
他想起演武场大比时,这女子坐在观礼席最前排,连喝三杯灵茶都未抬眼,直到他以炼气期破筑基时,她指尖的茶盏才轻轻晃了晃,溅出一滴茶水在锦帕上,晕开个淡青的圆。
白师姐。他压下喉间翻涌的血气,声音平稳得像块沉水玉,深夜在此,可是...等我?
白芷眉梢微挑,月光落在她眼尾,那里有粒极小的朱砂痣,像被谁用针尖点上去的。
灵纹阁是宗门禁地,外门弟子私闯,按门规该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她话音未落,九节鞭已如灵蛇出洞,缠向林渊右腕——这一鞭快得几乎不带风声,鞭身裹着的灵纹在暗夜里泛着幽蓝,正是宗门禁术缠魂鞭的特征。
林渊旋身避开,后背抵上廊柱时,掌心短刃已划向鞭身。
他早看出这一鞭是试探,鞭梢缠的是腕骨而非要穴,但若真被缠住,以白芷筑基后期的修为,他这炼气期的身子怕是要被扯脱臼。
白师姐这是要执法?他侧身避开第二鞭,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还是...替谁守着灵纹阁的秘密?
白芷的鞭法突然变了。
先前的试探化作狠辣,每一鞭都朝着他心口、咽喉这些要害而去,鞭梢带起的风割得他脸颊生疼。
林渊退到亭边池塘旁时,袖口已被鞭风撕开道口子,露出小臂上淡青的九狱塔纹路——那是方才躲避时,九狱塔自动护主留下的痕迹。
九狱塔...白芷的声音突然发颤,鞭势顿了顿。
林渊捕捉到这丝破绽,故意踉跄着撞向石桌,右肩重重磕在桌角。
白芷的鞭梢立刻缠上他脖颈,却在要收紧的瞬间,他反手扣住她手腕——皮肤相触的刹那,他浑身血液都凉了。
那是种熟悉的灼烧感。
三天前矿洞塌方时,九狱塔第一次苏醒,他掌心便漫过这样的热流;演武场大比时,风无痕望着他的眼神里,也藏着这样的温度。
此刻从白芷腕间传来的气息,竟与九狱塔的脉动一模一样,只是...更暗,更沉,像被泡在血里腌了千年。
林渊脱口而出。
天狱印记。
白芷的瞳孔骤然收缩,鞭身猛地一震,将他掀飞出去。
他撞进池塘边的芦苇丛,水冷得刺骨,却压不住丹田处九狱塔的轰鸣。
他望着对岸的白芷,月光下她额角渗出冷汗,原本冷静的眼尾泛着红,像被什么东西啃噬着理智。
你不该知道这些。
她的声音发哑,九节鞭垂在身侧,鞭梢浸在池塘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快走...趁我还能控制。
林渊抹了把脸上的水,借着芦苇丛的掩护后退。
他注意到白芷的指尖在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的血珠落在青石板上,像一串碎裂的红珊瑚。
远处传来巡逻弟子的脚步声,他摸了摸腰间暗袋里的青铜小塔,九狱塔的震颤突然变得轻柔,像在安抚他的震惊。
白师姐。
他退到回廊转角处,望着月光下的白芷,她的身影正在水雾中变得模糊——不知何时起,池塘漫起了薄雾,将亭廊裹成一片混沌,
我会查清的。
白芷没有回应。
他最后看见的,是她垂在身侧的手,腕间那道淡青纹路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像条蛇,要钻进她心口。
林渊转身时,袖中玉简终于不再发烫。
他摸着被鞭风割破的脸颊,那里还残留着白芷腕间的温度——那不是普通的灵修气息,是...九狱塔第二层解锁时,他在记忆碎片里见过的,属于的气息。
薄雾漫过他的靴底,将他的脚步声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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