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推开通往秘殿的石门时,霉味混着铁锈味猛地钻进鼻腔。
九根玄铁锁链从殿顶垂落,每根锁链上都刻着与九狱塔第六层相同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
他记得三日前巡视山防时,负责看守的弟子说这些锁链最近总在深夜发出轻响——此刻指尖刚触到链身,锁链竟自行震颤起来,震得他掌心发麻。
是在等我?他低笑一声,靴底碾碎地上积年的尘灰,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殿中央有座石坛,坛心嵌着块漆黑的陨铁,那是他上月从极北冰原寻来的,据说能稳定神识波动。
此刻他解下雷狱剑放在坛边,剑鞘上的云纹在暗夜里泛着幽光,像某种蓄势待发的活物。
盘坐的瞬间,识海里的九狱塔突然发出蜂鸣。
林渊闭起眼,能清晰感知到第六层塔心的缝隙——自山巅夜谈后,那道细缝每天都在扩大,今天竟能隐约窥见塔壁上刻着的古老星图。
他抬起右手,掌心浮起一团幽蓝火焰,那是劫火剑核的力量,融合了三次雷劫余威的本命之火。借你一用。他对着火焰低语,指尖轻颤着按向眉心。
幽蓝火焰顺着识海脉络钻进九狱塔。
第六层的塔砖在火焰映照下褪去灰蒙,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咒文,那些他曾以为是普通纹饰的符号,此刻竟开始流动,像活过来的银蛇。
林渊感觉有股热流从丹田升起,沿着脊柱直冲识海——这是九狱塔在回应他的召唤。
停下!
沙哑的喝声惊得林渊睁开眼。
石坛另一侧,半透明的枯骨残魂正浮在半空,他的面容比三月前更淡了,连腰间的玉佩纹路都有些模糊,但护心镜上的二字依旧清晰。
林渊记得这是原宗门的护法,在宗门覆灭那晚替他挡过致命一击,残魂本早该消散,此刻却强撑着显形,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额头。
你要小心......枯骨的声音带着破碎的杂音,彼岸不是你想去的地方,那是真正的囚笼。他的手悬在林渊识海位置,像是想拽住什么,却又无力地垂落,当年我随老宗主去过一次混沌海边缘,见过被彼岸意志同化的修士......他们的眼睛里没有光,只有......只有天道的倒影。
林渊望着他逐渐透明的指尖,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枯骨还能完整说出十句话,现在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半天——这是残魂即将彻底消散的征兆。您当初替我挡刀时,可曾想过停下?他伸手,掌心穿过枯骨的手臂,触到一片寒凉的虚无,苏清璃在混沌海被侵蚀,风无痕的剑里锁着刑天残念,九狱塔的秘密......他顿了顿,喉间泛起腥甜,这些事,总得有人去掀盖子。
枯骨的嘴张了张,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的身影开始消散,最后看林渊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欣慰,几分悲怆:记住......真正的自由,不在别人画的圈里。话音未落,便如晨雾般融进空气里,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剑意,缠上林渊的手腕。
识海里的震动突然加剧。
林渊猛地闭眼,感觉第六层塔心地一声,裂开半指宽的缝隙,一道金色锁链从中窜出,像条活物般缠上他的神识。
那锁链冷得刺骨,每一道纹路都在啃噬他的精神力,疼得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下颌滴进衣领。
你以为你能逃脱?
刑天的声音从虚空中炸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
林渊见过这道意志的投影——那是个穿着青铜战铠的身影,半边脸是腐烂的白骨,半边是凝固的血痂,眼中跳动着幽绿的鬼火。
此刻那声音里带着几分癫狂的笑意:这塔,不过是通往更高牢笼的阶梯!
你每往上一层,就离真正的枷锁更近一步!
锁链突然收紧,林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矿洞里被砸断的玄铁镐,苏清璃寒毒发作时攥紧他衣袖的手,风无痕剑刃上那道与刑天战铠相同的裂痕......他咬得牙龈渗血,猛地引动劫火剑核。
幽蓝火焰顺着神识窜上锁链,瞬间将金色纹路烧出个焦黑的窟窿。
嗤——
刑天的痛吼混着锁链的崩裂声在识海炸响。
林渊感觉有什么东西被烧穿了,锁链的力道弱了几分,他趁机攥紧那道缝隙,神识如利箭般往里钻。
黑暗中隐约有光,像是隔着毛玻璃的烛火,越往前越亮,越亮越烫,烫得他神识刺痛,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像极了第一次摸到九狱塔时,塔砖传来的温度。
再......再往前......他咬着牙,额头抵在石坛上,指节因用力发白,苏清璃,等我......
识海里的光突然大盛。
林渊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托住他的神识,那些啃噬他的锁链、刑天的怒吼、枯骨的警告,此刻都像退潮的海水般远去。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混着某种古老的吟诵,像是千万人同时开口,又像是天地本身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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