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世界的冷光裹着林渊的衣袂,他望着从镜中走出的身影,喉结动了动。
那心魔林渊的面容与他一般无二,只是眼底翻涌着墨色雾气,唇角的弧度像淬了毒的刀:“失败者。”
这句话像根细针,直接扎进林渊后颈。
他想起矿洞塌方时,碎石砸断腕骨的疼;想起被废修为那日,师兄踩碎他储物袋时,《九变诀》残页在泥里蜷成皱纸的模样。
可不等这些记忆漫上来,心魔的黑剑已破空而至——剑刃带起的风里,混着混沌兽腐肉的腥气,是百年前封印苏清璃时,祭坛下翻涌的恶息。
林渊旋身避开,腰间的太虚剑自动出鞘。
剑鸣清越,却在触及黑剑的刹那发出嗡鸣。
两柄剑交击处迸出火星,林渊虎口发麻——这不是普通的剑招对拼,每一次碰撞,他都能清晰感知到心魔体内翻涌的力量:那是他在矿洞时的不甘,在宗门大比时的孤勇,在化神劫中被雷火灼烧的痛。
原来这心魔,竟是他所有未消化的情绪凝成的实体。
“太虚子死了。”心魔退开两步,黑剑点地,“你以为他是为护你引开追兵?”镜面突然晃动,映出太虚子倒在血泊里的画面——那是林渊飞升灵界前最后一次见他,老人咳着血笑:“小渊,替我多看看这天地。”此刻镜中,太虚子的手却在颤抖着指向林渊背后,“他是在替你挡你自己招来的因果。”
林渊握剑的手紧了紧。
他记得太虚子临终前塞给他的玉牌,记得老人说“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时,指腹摩挲玉牌的温度。
此刻镜中画面却扭曲成太虚子瞪大眼睛的模样,喉间发出嘶哑的呜咽:“不值得……”
“住口!”林渊挥剑斩向镜面,剑气却像打进棉花里。
镜中太虚子的影像碎成光斑,又在另一侧镜面重组。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混着心魔的冷笑:“青鳞?她守着九霄城百年,连睡梦里都攥着九霄令——”镜面突然映出青鳞的脸,眼下乌青,发间别着的九霄令沾着灰尘,“可你知道她今早摔碎了多少茶盏?她在怕,怕你永远醒不过来,怕九霄盟重蹈宗门覆辙。”
林渊的心脏猛地抽痛。
他想起百年前沉睡时,青鳞跪在他床前,手指轻轻抚过他眉心的伤:“盟主,我会替你守着。”那时她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脆,如今镜中画面里,她的指尖已爬上薄茧,替他整理衣襟时,动作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还有苏清璃。”心魔的声音突然放轻,黑剑化作黑雾,缠上林渊的手腕,“你以为她还在等你?”镜中闪过苏清璃被混沌侵蚀的脸,眼尾的小痣被黑雾吞噬,“她的魂魄早散在混沌海里了,你抱着的不过是具被执念困住的躯壳。”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林渊耳中嗡鸣。
他想起混沌祭坛上,苏清璃望着他时的眼神——明明已经认不出他,却还是用染血的手替他擦掉嘴角的血:“别怕。”那时他以为她只是本能,此刻却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对他说“我信你”时,也是这样的语气,轻得像片羽毛,却重得能压穿所有绝望。
“你错了。”林渊低头看向掌心。
那里的命运金线正发出暖金色的光,是矿洞裂缝里漏下的光,是苏清璃眼里的星火,是青鳞举着九霄令站在城墙上时,朝阳镀在她肩头的颜色,“我救不了所有人,但我救过太虚子的道心——他最后是笑着的。我守不住九霄城的每一块砖,但青鳞替我守住了人心。至于苏清璃……”他抬头,眼底的光烧得更烈,“我从来不是要救她,是要和她一起,看看这世界能有多亮。”
心魔的黑剑突然剧烈震颤。
林渊看见它眼底的雾气开始翻涌,像被什么力量撕扯。
他这才注意到,四周的镜面正在吸收他们战斗的余波——那些曾经的记忆片段,矿洞的光、梅花酒的香、青鳞绷紧的小脸,此刻都化作细小的金芒,顺着镜面纹路钻进他识海的九狱塔。
第九层塔壁的新纹路已经蔓延到第七层,塔尖隐隐透出与命运金线同色的光。
“你根本不明白轮回狱的考验。”梦蚀的低语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你越是执着,就越会被自己的执念吞噬——”
“我明白。”林渊打断它,太虚剑在手中转了个剑花,“这不是吞噬,是淬炼。”他朝着心魔踏出一步,每一步都踩碎一面镜子,“矿洞里的我没放弃,元婴劫里的我没放弃,现在的我更不会。”
黑剑再次刺来,这次林渊没有躲。
他任由剑刃刺穿左肩,鲜血溅在镜面上,绽开的却是一朵小金花。
心魔的瞳孔骤缩,它能清晰感觉到,这一击没有带来绝望,反而让林渊体内的力量更纯粹——那是被无数次打磨过的,名为“坚持”的力量。
“够了。”林渊握住黑剑,指节发白,“你不是我,你只是我走过的路。”他猛地一拽,心魔的身影开始虚化,“我感谢你让我记起每一步为什么要走,但现在——”他挥拳砸在对方心口,“该让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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