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盘坐在九狱塔前的青石台上,脊背绷得笔直。
夜风吹得他额前碎发乱颤,却吹不散周身翻涌的血色光雾——那是弑天血脉在沸腾,与识海深处契约法则的星光交织成网,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极了矿洞岩壁上那些被镐头凿开的晶脉。
不能再等了。他喉结滚动,指节重重抵在丹田处。
三天前突破大乘期时,九狱塔第九层突然传来的悸动至今未消,那股力量像条蛰伏的毒蛇,每分每秒都在啃噬他对自身的掌控。
苏清璃冰棺前的玉牌还在发烫,风无痕临终前说的九狱锁的不是天道,是天道的囚徒还在耳边回响,他甚至能清晰记起矿洞塌方时,母亲塞进他怀里的半块玉牌上,刻着与塔纹完全一致的古字。
必须现在掌控它。他闭了闭眼,掌心血色纹路骤然亮起。
那是轮回狱第九层的封印,自结丹时便盘踞在他掌心,此刻正随着他的念头渗出细密血珠。
虚空突然泛起涟漪,像是被石子投入的湖面。
一道玄色身影从中踏浪而出,广袖翻飞间带起刺骨寒意——正是天道化身太虚。
他的眉眼与林渊有三分相似,却冷得像块千年玄冰,目光扫过林渊掌心的血纹时,瞳孔骤缩:你疯了?
林渊抬头,玄铁剑在身侧嗡鸣。
这把陪他从矿洞杀到混沌海的剑,此刻剑脊上的鱼肠纹正与九狱塔的金光共鸣。我若不疯,如何在矿奴堆里活下来?
如何在古魔渊斩金丹?他站起身,衣袂猎猎作响,你说第九层封印着连你都承受不住的存在,可它在我体内,在我骨血里。他指节扣住心口,你说释放会让万界混乱,可这混乱若本就是我要斩的劫呢?
太虚的指尖凝聚出一道青色法则光链,却在触及林渊的瞬间被血光震碎。你根本不知道里面锁的是什么!他的声音首次出现裂痕,那是......
是我爹。林渊打断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太虚的动作彻底僵住。
他想起昨夜九狱塔内的幻象——那个宽肩背直的身影,腰间半块玉牌与苏清璃的严丝合缝;想起后颈旧疤灼烧时,记忆里父亲的声音与塔灵重叠;想起矿洞岩壁上那行他从未学过却能读懂的古字。是我爹,是苏清璃的道侣,是被天道囚禁的......斩劫者。
太虚的脸色骤变。
他终于看清林渊眼底的光——那不是莽撞的疯狂,是三十年杀劫淬炼出的清明。你以为靠弑天血脉和命运重构就能撕开封印?他袖中飞出七枚星辉流转的玉符,这是我用万年气运祭炼的封魔印,就算你......
够了。林渊的掌心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九狱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塔身纹路如活物般游走,第七层的杀戮狱、第八层的因果狱依次亮起,最终汇聚在第九层紧闭的门前。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像是沉睡多年的巨兽睁开了眼,每一道血脉都在欢呼,每一寸骨骼都在共鸣。
这是我的塔。他的声音混着九狱塔的嗡鸣,震得虚空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我的骨,我的血,我的道。玄铁剑突然离鞘,带着刺破苍穹的锐啸插入地面,剑刃没入青石三寸,却将整座九狱塔的力量都引了过来。
太虚的封魔印在金光中寸寸碎裂。
他望着林渊身后浮现的九狱虚影,突然想起十万年前那道同样站在塔前的身影——同样的黑发黑眸,同样的玄铁剑,同样的,要撕开天道枷锁的决心。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被塔鸣淹没。
九狱塔第九层的门剧烈震颤,门缝里渗出的金光几乎要将林渊整个人包裹。
他能听见门内的低语,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却又清晰得能分辨出其中一道——那是苏清璃的声音,带着冰棺里的凉意:阿渊,我在等你。
来了。林渊深吸一口气,双掌按在门上。
弑天血脉与命运重构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去,门内传来一声,像是锁芯断裂的脆响。
就在此时,九狱塔最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那声音太轻,轻得像是春夜的雨丝,却让林渊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头望去,塔顶的金光里,一道朦胧的身影正缓缓浮现。
林盟主。那声音裹着千年的光阴,带着说不出的温柔与沧桑,欢迎回家。
九狱塔顶端的金光里,玄枢的身影逐渐凝实。
她的眉眼像被岁月浸过的玉,温润中带着几分模糊的透明感,发间缀着的星砂随呼吸明灭,与林渊掌心血纹同频震颤。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裹着千年松涛,又像母亲抚摸婴孩时的絮语,但你准备好承担后果了吗?
林渊按在第九层门上的手微微发颤。
他能听见门内苏清璃的声音更清晰了,还有另一个低沉嗓音——像极了矿洞塌方前,那个将半块玉牌塞进他怀里的男人。后果?他喉结滚动,弑天血脉在皮肤下翻涌成赤色暗河,我在矿洞吃土渣时没想过后果,在古魔渊被毒雾蚀骨时也没想过。他抬头望向玄枢,眼底映着塔中流转的星辉,若这后果是让苏清璃醒过来,是让被天道锁了十万年的人重见天日......他的指节深深陷入木门纹路,便是粉身碎骨,我也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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