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块浮石在脚下微微震颤,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我伸手去够前一瞬消散的白衣幻影残留的光点,指尖只触到一片湿冷的雾气。短刃还躺在第三块石头上,离我不过两步之遥,可水流突然变得湍急,仿佛整条弱水都在往深处抽吸。
玉珏贴着心口的位置持续发烫,热度顺着血脉爬升,逼得我不得不向前。
身后没有声音。青鳞没有再喊我,或许他已明白,此刻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头。
我抬脚,踩上第五块浮石。石面裂开一道细缝,灰光从底下渗出,映得鞋底发亮。桥下的旋涡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水汽升腾成环状,将整座残桥围拢在中央。那倒悬的祭坛虚影愈发清晰,嵌在图腾正中的聚魂石轮廓,像一颗沉睡的心脏,在缓缓搏动。
就在我准备迈出下一步时,头顶的雾气忽然凝滞了一瞬。
——三百里外,天族大营。
军帐内烛火幽蓝,映得水晶球表面泛起微波。球中画面正定格在若水支流的残破石桥上:烬羽立于浮石之间,衣袍被急流撕扯,颈间玉珏散发出淡淡金光,与河水深处的灰芒遥相呼应。
天族将领站在水晶球前,手指轻轻抚过球体边缘,唇角扬起一丝冷笑:“她进来了。”
副将低头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真的要让她走到最后一步?若她真的集齐碎片,哪怕只是短暂重聚,司音的意识一旦复苏,未必会任由我们操控。”
“所以不是让她完成。”将领收回手,转身走向案几,“是让她成为容器。”
他拿起一枚漆黑竹简,上面刻着断裂的符文与一行小字:“混血之躯,双族灵力,方可承魂不溃。”竹简尾端烙着一个翼族王族独有的黑翼印记。
“这是离渊死前三日传来的最后一道讯令。”他将竹简放在副将手中,“你以为他为何甘愿被烬羽推下王座?为何在临终前特意留下万羽阵的线索?他不是败了,是他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
副将翻看竹简,声音压低:“您的意思是……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让烬羽去收集司音的魂魄?”
“不错。”将领踱步至帐门,掀开帘角望向远方河域,“司音的魂魄散落若水,唯有带着昆仑虚仙气与翼族血脉之人,才能感应并融合。而烬羽,恰好是唯一符合条件的存在——母亲是凡人,父亲是离渊,体内流淌着最稀薄却最兼容的双族之力。”
他顿了顿,目光冷了下来:“更重要的是,她对司音有执念。这份执念会驱使她不顾一切前行,哪怕经脉寸裂,神识受损,也不会停下。这比任何法术都可靠。”
副将皱眉:“可若她在融合最后一片魂魄时觉醒全部记忆,会不会察觉这是陷阱?”
“不会。”将领轻笑一声,“因为真正的夺魂,不在她融合之时,而在融合之后。”
他走回水晶球前,指尖一点,画面骤然切换——若水上游某处隐蔽河湾,六根石柱呈环形矗立,每根柱顶都镶嵌着一颗血色晶石,中央地面刻着复杂的逆五芒星阵纹,阵眼处空置着一方凹槽,形状与聚魂石完全吻合。
“夺魂阵已布好。”他说,“等她把所有碎片归于一体,只需一道引魂咒,便可将司音残存的意识强行剥离,封入命匣。届时,天帝便能以司音的魂魄为引,彻底炼化轩辕剑,掌控昆仑虚传承。”
副将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可若离渊早知这一切,他又图什么?他可是翼族之主,为何要助天族夺取轩辕剑?”
将领盯着水晶球中烬羽的身影,缓缓道:“因为他恨司音。三百年前,司音身为墨渊弟子,曾阻止他清洗翼族中的混血后裔。那一战,司音斩断他左翼筋脉,让他三年无法飞行。离渊一直隐忍未发,直到发现司音与烬羽之间有羁绊,才设下此局——借天族之手除掉司音,再让烬羽背负复活失败的罪责,永生不得安宁。”
帐外风声掠过,一道身影贴着营帐边缘疾行而过。那是一名普通士兵,披着暗银铠甲,右手紧紧攥着一枚泛着微光的玉简。他脚步极轻,避开巡哨路线,一路潜入偏帐。
帐内无人。他迅速打开玉简,里面正刻录着方才将领与副将的对话内容,最后一句赫然写着:“那个私生女,就是最佳容器。”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知道“容器”意味着什么——一旦魂魄归位却不及时分离,承载者将承受反噬,轻则修为尽废,重则神魂俱灭。而烬羽已经融合了三片碎片,每一次都伴随着经脉撕裂的痛楚。若是继续下去……
他咬紧牙关,将玉简贴身藏进内袍夹层。
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必须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但眼下整个若水流域都被天族封锁,信鸟飞不出十里就会被拦截。唯一的出路,是找机会靠近翼族残部驻扎的北岸密林。
可他还未起身,帐帘忽然被人掀开。
一名巡逻队长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他手中的玉简残壳(已销毁一半):“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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