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贴身玉坠传来的微弱温热,如同在萧景澜死寂的心湖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狂喜、难以置信、更深的痛苦与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冲垮他紧绷的神经。他死死攥着那枚玉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这唯一的“证据”嵌入骨血。
她没有死?那场诡异的大火,那具焦尸,全都是假的?一场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
为什么?是为了逃离他?逃离这座王府?还是……为了更深的图谋?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冲撞。他想立刻冲出去,调动所有力量,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他想抓住她的肩膀,质问她为何如此决绝,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离开!
但他不能。
残存的理智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他瞬间燃起的冲动。他站在空荡冰冷的灵堂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属于“靖王妃”的哀乐,看着那具盛放着替代品的棺椁,周先生意味深长的话语、钦差审视的目光、朝堂虎视眈眈的敌人……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
他现在是“痛失爱妃”、心神俱伤的靖王。他必须把这个角色演下去,演给所有人看。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打草惊蛇,将她重新置于险境,甚至可能让之前的牺牲(包括守殿人,包括那些黑甲卫)付诸东流。
他缓缓松开攥紧的手,将玉坠紧紧按在心口,那一点微弱的温热,此刻成了支撑他不至于彻底崩溃的唯一支点。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那翻江倒海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余下更深、更沉的疲惫与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接下来的几日,萧景澜依旧表现得如同一个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未亡人。他处理了“林悠然”的丧仪,以王妃之礼将其“安葬”于王府陵园。他称病谢客,连钦差和周先生的求见也大多推拒。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阴沉下去,仿佛真的被这场“意外”击垮。
然而,在无人窥见的暗处,两股绝对隐秘的力量,如同蛛网般悄无声息地撒了出去。
一股,由潜影直接负责,动用了黑鹰义从最核心的潜行追踪力量,沿着水廊密道出口——城外十里坡土地庙——这个线索,向江南方向辐射搜寻。他们的指令只有一个:找到林悠然的确切踪迹,确认其安全,暗中保护,但绝不打草惊蛇,随时汇报。
另一股,则是萧景澜动用了自己培养多年、连周先生都未必清楚底细的暗卫“影刃”,他们的任务更为复杂:一方面,配合潜影的信息,在更广阔的范围内进行搜寻;另一方面,全力调查锦瑟院大火的真相,尤其是那诡异火焰的来源,以及府内可能存在的、协助林悠然脱身的内应。同时,严密监控周先生、钦差乃至柳侧妃等人的一切动向。
整个靖王府,乃至整个北境,表面上因王妃的“去世”而蒙上了一层悲色与沉寂,暗地里,却因萧景澜这无声的指令,而暗流汹涌,危机四伏。
江南,水乡小镇。
林悠然在一个清晨悄然抵达。凭借着那枚圣莲花瓣作为信物,她顺利地在土地庙与黑鹰义从安排的人接上了头。对方是一个经营着小书铺的、看起来儒雅温和的中年文士,代号“墨竹”。他并未多问,只是高效地为她安排了新的身份文牒、干净的居所——一间临河而建、带着个小院的书塾,以及维持生计所需的初始银钱。
“此地尚算安宁,三眼教与朝廷势力渗透不深。姑娘可在此安心住下,若有需要,可来书铺寻我。”墨竹交代完毕,便如同寻常邻居般告辞离去,没有多余的寒暄,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林悠然站在书塾的小院里,看着陌生的江南景致,小桥流水,白墙黛瓦,与北境的苍凉壮阔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草木清香。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久违的、没有高墙束缚的自由空气,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沉重。
她活下来了,离开了那座华丽的牢笼。但父兄尚在狱中,家族蒙难,而她身负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圣莲血脉,前路依旧迷雾重重。那场大火,能骗过萧景澜吗?他……会相信她死了吗?
想到萧景澜,心口依旧会传来细密的疼痛。她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没有回头可言。
她开始着手整理书塾,这是她未来安身立命之所,也是最好的伪装。
与此同时,遥远的北境岚城。
萧景澜站在书房巨大的堪舆图前,目光死死锁定在江南的区域。潜影通过特殊渠道传回了第一份加密情报:已确认目标沿水路南下,最后出现的地点指向太湖流域某处水乡小镇,具体位置仍在排查,但目标应处于安全状态。
江南……她果然去了那里。是巧合,还是那神秘势力(黑鹰义从)的安排?
“王爷,”影刃首领如同影子般出现在他身后,低声汇报,“锦瑟院大火,经反复勘验,确认有秘法及异宝催动的痕迹,与‘圣莲’之力吻合。府内协助者……线索指向一名低级哑仆,但此人已于火灾当夜消失,无踪可寻,身份成谜。另外,周先生近日与京城通信频繁,内容加密,无法破译。钦差则多次暗中接触柳侧妃之父在岚城的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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