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不到半个时辰,就在死气沉沉的赵家村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整个村子,都炸了。
“听说了吗?赵家那个败家子,要拿狼肉换东西!”
“真的假的?上千斤的肉啊!他疯了?!”
“去他家干活也能换肉吃?还管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起初,没人信。
赵十郎是个什么货色,他们太清楚了。自私、懦弱、没担当的混球。
这年头,粮食就是命,谁会傻到拿肉出来换?
肯定是坑人的鬼把戏!
然而,当村正的儿子王二狗几人,真的从家里扛着生锈的犁头、缺口的砍刀,屁颠屁颠地从赵家换回一块还在滴血的狼肉时,所有村民的眼睛都红了。
那是肉!
带着血腥味的,真正的肉!
村里绝大部分人,连上一次啃肉骨头的滋味都快忘了。
轰!
整个赵家村彻底骚动起来。
家家户户都在翻箱倒柜,把所有看似有点价值的家当全都刨了出来。
长满铁锈的剪刀,破了几个大洞的麻布,甚至是一些从山上捡来的、看起来黑不溜秋的怪石头……
通往赵家大院的泥土路上,人流涌动,竟形成了一个荒年里绝不可能出现的集市。
赵家大院门口。
一张斑驳的方桌横在那里。
大嫂苏宛月端坐桌后。
她换上了一件浆洗得发白的干净衣服,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
尽管脸颊因长期营养不良而凹陷,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雍容与沉静,竟让所有喧闹的村民都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老老实实地排起了长队。
她不再是那个自怨自艾的前朝太傅之女,此刻,她就是这座新生堡垒的内务总管。
“这把锄头,铁口磨损七成,换三斤肉。”
“这匹麻布,破洞太多,只能做脚料,一斤。”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公允。
“你这……是何物?”苏宛月看着一个汉子递过来的一块黑炭般的石头,秀眉微蹙。
“大管家,这是铁矿石!”那汉子急得满头大汗,“俺爹以前在矿上待过,俺认得!这玩意能炼铁!”
苏宛月并未言语,只是将目光投向身侧。
四嫂沈知微与八嫂钟离玥,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成了她的技术顾问。
沈知微接过石头,冷漠的眼神只扫了一眼,用指甲在上面划过一道白痕。
“劣铁矿,含铁不足三成,杂质过多,近乎废石。”
她的声音像冰珠砸在石板上。
“最多,换半斤肉。”
那汉子脸上一阵失望,却不敢争辩半句,只能认命地接过那一小块肉,千恩万谢地走了。
有这三位气质各异却同样不好惹的嫂嫂坐镇,整个兑换场面竟出奇地井然有序。
五嫂宋清辞手持笔墨,在一旁飞快记录。
某户,用何物,换肉几斤。
她的字迹清隽秀丽,带着风骨,让那些大字不识的村民们看得满脸敬畏。
另一边,没有东西可换,选择出力的青壮村民,则被分成了数队。
赵十郎,就是他们的神。
他披着那件头狼大氅,站在院墙的雏形上,声音不大,却能压过所有嘈杂。
“你们几个,去后山挖黄泥,掺上干草,我要能糊墙的泥胚!”
“你们,把土匪留下的那些破烂兵器都搬过来,铁归铁,木归木,分开!”
“还有你们,去把院墙外的血迹用新土盖上,挖地三尺,不能留下一丝痕迹!”
他的指令,没有半句废话,干脆,利落。
几十号人,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像一部开始运转的机器。
村民们累得像狗,饿得前胸贴后背,可一想到晚上那口肉,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爆发出无穷的力气。
赵家大院,这座沉寂了太久的宅院,第一次,响起了震天的号子声。
夯土声、伐木声、叫喊声,此起彼伏。
赵十郎俯瞰着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幽深的眼眸里,却没有半分喜悦。
这只是第一步。
他用他们看不上的狼肉,榨干了这些村民的剩余价值。
但这不够。
他要的,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要的,是一支只听他号令,敢于赴死的兵!
他的目光穿过喧嚣,落在后院那片被隔离开的空地上。
三嫂楚红袖,正带着其余几位嫂嫂,进行着最枯燥,也最血腥的训练。
“刺!”
“手腕要稳!你们的目标是喉咙!不是一块木头!”
楚红袖的呵斥,不带丝毫情面,像淬了冰的鞭子。
嫂子们香汗淋漓,握刀的虎口早已磨烂,血水和汗水混在一起。
但没人吭声。
她们看着前院那些为了几斤烂肉就赌上性命的村民,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冲刷着她们的认知。
她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赵十郎为她们撑起的这片天,究竟有多沉重。
她们不能永远躲在他的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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