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被灰驴一口“口水”吓得狼狈遁走,苏家别业内紧绷的气氛总算松弛下来。下人们私下议论起这位“驴先生”,语气里已不仅是敬畏,更多了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瞧见没,连钦差大老爷在咱家犟爷面前都得吃瘪!
苏慕云更是投其所好,变着法子搜罗江南美食供奉。今日是太湖三白(白鱼、白虾、银鱼)精心烹制,明日是阳澄湖大闸蟹膏满黄肥,后日又是从金陵快马运来的盐水鸭……灰驴来者不拒,吃得膘肥体壮,毛色油光水滑,整日里除了吃便是睡,偶尔指点一下小祸斗的“拆家”技巧,日子过得堪比神仙。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日,苏慕云收到了一封烫金请柬,乃是姑苏城几位有头有脸的士绅名流联名发来的,邀请他于三日后在城中最负盛名的“得月楼”赴宴,名为“以文会友,共赏秋月”,实则……恐怕是一场“鸿门宴”。
“公子,此宴恐非好意。”苏福眉头紧锁,“发帖的这几位,与王家、刘家关系匪浅,此前我们在山塘街和松鹤楼与那两家结下梁子,他们怕是借机发难。而且,我收到风声,届时可能还会有几位致仕回乡的老学究在场,最是看重礼法规矩……”
苏慕云揉了揉眉心,叹道:“我知道。但帖子是以文会友的名义发来的,若是不去,反倒显得我苏家心虚,不识抬举,徒惹人笑柄。去了……只怕他们会在犟爷身上大做文章。”
一直趴在旁边软垫上,看似打盹实则竖着耳朵听的灰驴,忽然打了个响鼻,用鼻子将面前一盘新上市的糖炒栗子拨拉得滚来滚去。
苏慕云看向它,苦笑道:“犟爷,您看这……”
灰驴抬起头,眼神里非但没有担忧,反而闪烁着一丝……兴奋?它用鼻子在地上划拉:
“宴无好宴。”
“菜,好否?”
林辰在一旁差点笑出声,翻译道:“犟爷问,宴席是不是好宴不重要,重要的是菜好不好?”
苏慕云一愣,随即无奈道:“得月楼乃姑苏第一酒楼,菜肴自然是极好的,尤其擅长船点(船上制作的精细点心)和时令菜蔬……”
灰驴眼睛一亮,立刻划拉:
“去。”
“见识,见识。”
得,这位爷是把这“鸿门宴”当成新地图开荒和美食探店了!
苏慕云见灰驴兴致勃勃,心中稍安,至少这位主心骨不怕事。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吧。只是……届时恐怕会有些言语上的刁难,还需犟爷……多多担待。”
灰驴甩了甩尾巴,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势。
三日后,华灯初上,得月楼最大的雅间“揽月轩”内,已是高朋满座。在座的除了发帖的几位士绅,果然还有几位须发皆白、面容古板的老者,皆是姑苏文坛颇有声望的致仕官员或宿儒。主位空着,显然是留给苏慕云的。
当苏慕云带着林辰、罗横,以及……大摇大摆跟在他身后的灰驴和小祸斗走进揽月轩时,原本喧闹的雅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头灰色的毛驴和它脚边那只东张西望的小黑狗身上。
几位老学究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如同锅底。士绅们则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噙着看好戏的冷笑。
“苏公子真是……雅兴不凡啊。”一位姓钱的士绅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这以文会友之宴,竟还带了……呃,两位‘灵宠’前来?”
他特意加重了“灵宠”二字,满是讥讽。
苏慕云面不改色,拱手道:“钱员外说笑了。犟爷与祸斗乃是在下贵客,听闻得月楼佳肴名动江南,特来品尝,并无他意。”
“贵客?品尝?”一位姓孙的老学究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碟乱响,“荒谬!简直荒谬!人与畜生同席,成何体统!礼崩乐坏,斯文扫地!”
他这一发难,其他几位老学究也纷纷附和:
“孙老所言极是!苏家也是诗礼传家,怎可如此不知轻重!”
“将此等牲畜带入此等风雅之地,简直是对我等莫大的侮辱!”
“苏公子,你若还顾念半点苏家清誉,就速速将这两只畜生带出去!”
一时间,口诛笔伐,唾沫横飞,仿佛灰驴和小祸斗的存在,玷污了这揽月轩的空气。
小祸斗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攻击”吓了一跳,躲到了灰驴腿后,龇着牙,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灰驴却依旧淡定。它甚至没看那些义愤填膺的老头,而是径直走到给它预留的(苏慕云事先安排好的)靠窗位置,那里铺着厚厚的锦垫,面前矮几上已摆好了精致的餐具。
它旁若无人地卧下,然后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那群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的老学究,眼神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点……怜悯?仿佛在看一群聒噪的夏蝉。
它没有用鼻子划拉,而是做了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它伸出前蹄,用蹄尖,在面前光滑的矮几桌面上,轻轻敲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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