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车沿着茶山小道缓缓上行,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清新的茶香。犟爷的鼻子像最精准的探测仪,在晨雾中分辨着不同层次的香气——有新芽的嫩香、有老叶的醇香、还有炭火烘焙后特有的烟熏味。
转过一个山弯,眼前豁然开朗。山坡上梯田层层,绿油油的茶树如波浪般涌向山顶。山坳里聚集着几十户人家,白墙黑瓦的房屋错落有致,最显眼的是村口那棵需三人合抱的古茶树,树下立着石碑,上书“云雾茶村”四个大字。
还未进村,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这‘云雾金毫’的采制之法明明是我陆家祖传的,凭什么说是你程家所创?”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晨雾中回荡。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回应:“陆庄主,话可不能乱说。这手艺在《程氏茶经》中早有记载,比你陆家来这茶山还早两代呢。”
犟爷才不管这些茶农的恩怨,它的注意力全被村中广场上那几十口炒茶锅吸引了。铁锅在炭火上烧得通红,茶农们赤膊上阵,双手在锅中快速翻动,嫩绿的茶叶在高温中蜷曲、变色,散发出令人心醉的香气。
更妙的是广场中央那排竹席,上面晾晒着各种成品茶叶:有的形似雀舌,有的卷曲如螺,有的披覆白毫如银针。每一款都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对峙,显然就是争吵的双方。中年汉子身材魁梧,双手粗壮,一看就是常年炒茶的好手;老者虽年迈,但眼神清明,手持一本泛黄的古籍。
“二位,既然各执一词,不如按村中规矩,举办斗茶大会如何?”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茶农出来打圆场,“请村里长辈和过路的茶商品鉴,自然能分高下。”
陆庄主眼睛一亮:“好主意!程老爷子,你可敢应战?”
程老爷子捋须冷笑:“有何不敢?正好让诸位看看,谁才是云雾茶的正宗。”
犟爷一听有比赛,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有比赛就意味着能尝到各种好茶!
消息像山风一样传遍茶村。午后,村中央的古茶树下摆开了阵势。九位村中德高望重的老茶农作为评判,村民和路过的茶商围得水泄不通。最特别的是评判席旁设了“灵舌席”,专为村中饲养的试茶羊、试茶猴准备——这些动物嗅觉灵敏,能品出茶叶最细微的差别。
犟爷被请到灵舌席,面前摆着两个茶碗。它迫不及待地把鼻子凑到碗边,深深吸气。
左边那碗茶汤清澈,香气高扬;右边那碗茶汤醇厚,香气沉稳。犟爷先尝了左边,咂咂嘴;又尝了右边,眯了眯眼。
但它总觉得,这两碗茶都缺了点什么——就像一首好诗少了最妙的那个字。
比赛开始。陆庄主和程老爷子各自进入临时搭建的茶棚。陆庄主选用的是山顶的“云雾金毫”,芽头肥壮,白毫密布;程老爷子选用的则是山腰的“老枞水仙”,叶质厚实,韵味悠长。
两人手法各异。陆庄主讲究“猛火快炒”,铁锅烧得通红,茶叶在锅中噼啪作响;程老爷子则注重“文火慢焙”,炭火不急不缓,茶叶在锅中慢慢蜷曲。
一个时辰后,两款茶叶同时出炉。陆庄主的“云雾金毫”色泽翠绿,白毫如银,香气霸道;程老爷子的“老枞水仙”色泽乌润,条索紧结,香气内敛。
评判们轮流冲泡品鉴,一时难分伯仲。有人说陆家的茶香气足,有人说程家的茶韵味长。连那些试茶动物也犹豫不决,有的喜欢这碗,有的喜欢那碗。
犟爷把两碗茶都尝了个遍,歪着头想了想,突然转身跑出人群。众人不明所以,只见它在茶山里七拐八绕,最后在一处悬崖边停下,用嘴叼起几片墨绿色的苔藓。
那是一种名为“石髓衣”的稀有苔藓,只生长在茶山背阴的悬崖上,有净化水质、提升茶汤甘甜的奇效。
犟爷叼着石髓衣跑回赛场,用鼻子指了指两碗茶,又用蹄子比划着用此物煮水的动作。
“你是说……要用石髓衣煮水泡茶?”陆庄主愣住了。
程老爷子却脸色一变:“不可!石髓衣性寒,用来泡茶恐会破坏茶性!”
犟爷不理他,自顾自将苔藓洗净,放入铜壶中与山泉同煮。说来也怪,煮出的水清澈甘甜,用来泡茶后,茶汤的香气变得更加纯净,茶味更加甘醇。
评判们重新品鉴后,纷纷赞叹:“妙!太妙了!这一味石髓衣水,竟让茶叶达到了新的境界!”
但新的问题来了——用了石髓衣水后,两款茶的味道都提升了一个层次,更难分辨高下了。
程老爷子突然道:“且慢!这石髓衣的用法,分明是我程家秘传!陆庄主,你从何得知?”
陆庄主也愣住了:“我、我不知道啊……”
犟爷这时做了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它走到两人中间,先模仿陆庄主猛火快炒的动作,又模仿程老爷子文火慢焙的样子,最后抬起前蹄,在空中画了个阴阳鱼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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