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国资委的主任，我对这次事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一手，直接把自己放在了最安全的位置。
会议室里，陈岩看着屏幕上“痛心疾首”的范毅，眼珠子猛的一缩。
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致命的危险。
“范毅他。。。他要干什么？”
陈岩喃喃自语。
秦川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屏幕，眼神冰冷。
电视上，范毅抬起头，眼睛通红，手里高高举起一份文件。
“在我的办公桌上，一直放着另一份关于东钢集团的财务报告。这份报告告诉我们，东钢是有困难，但远没到需要壮士断腕的地步。完全可以通过温和的，渐进式的方式来改革。”
秦川的呼吸停了。
范毅继续嘶吼，像是要把心都掏出来。
“但是，有的同志，太年轻，太想出成绩。急功近利，听不进人话。”
“他拿到了一份完全错误，被人为夸大了亏损的数据报告，就迫不及待的要搞什么凤凰计划，搞什么刮骨疗毒。”
“我劝过他。我苦口婆心的劝过他。改革不能这么搞。不能拿几千工人的饭碗当赌注。可他听不进去。”
“他太自信了。自信到听不进任何反对意见。”
范毅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插在秦川的心上。
“同志们，这场悲剧，本可以避免的。”
“如果不是这种冒进的，不负责任的激进改革方案，二号高炉就不会仓促关停，这场爆炸，就不会发生。我们那些可怜的工友，就不会。。。”
范毅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的耸动，一副悲伤到极点的样子。
完美。
一场教科书一样的表演。
一场最完美的切割，最致命的背刺。
他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然后，把所有的罪名，毫不留情的，全都扣在了秦川一个人的头上。
会议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从电视上，移到了秦川的身上。
那视线里，再也没有了恐惧，只剩下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怨毒和仇恨。
他就是那个引发了一切灾难的恶魔。
陈岩双腿一软，瘫倒在椅子上，他指着电视，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明白，这盘棋，苏振邦是怎么下的了。
范毅，根本就不是叛徒。
他从一开始，就是苏振邦埋得最深，最毒的一颗棋子。
秦川，包括他自己，都成了这场双簧戏里，最愚蠢的小丑。
而秦川，他只是安静的看着电视上那个还在“悲痛欲绝”的男人。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画面。
那份“绝密”的报告。
那个“权威”的专家组。
那场“和谐”的庆功宴。
那张“铁三角”的合影。
还有系统一次又一次，被他忽略的警报。
未知精神力干扰源。。。
高级别心理暗示屏障。。。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成了一个完整而残酷的真相。
原来，他的系统不是万能的。
原来，人性最深处的阴险和恶毒，是可以伪装到连系统都看不穿的。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智慧，他无所不能的自信，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剧本里的一段笑话。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秦川的身体剧烈晃动了一下，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
他没有吐出来。
他把那口足以致命的心头血，混着所有的耻辱，不甘，和刻骨的仇恨，硬生生的，一口一口的，咽了回去。
他的脸，在一瞬间白了下去，看不到一丝血色。
他闭上眼。
再睁开时，那双曾经明亮锐利的眼睛里，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冰冷的黑暗。
他的灵魂像是被人抽走，又被注入了一个来自地狱的，更冷酷，更残忍的存在。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从今天起，东海省委改革办常务副主任，政治新星秦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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