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随风学语的神异,已让左邻右舍惊叹不已,视为奇谈。然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还在后头。这孩子展现出的,不仅仅是语言上的聪慧,更有一种近乎妖孽的记忆能力——过目不忘。
这能力的显现,起初并不起眼。许秀娥的绣坊生意愈发好了,有时接了急单,忙不过来,便会将一些简单的、重复性高的绣活带到珍鸽家,一边做着活计,一边与珍鸽闲话家常,也顺便帮忙照看下随风。
这日,许秀娥正对着一个绷子,绣着一幅简单的喜鹊登梅图样。随风刚睡醒,被珍鸽放在炕上,自己玩着几个老蔫给他削的、光滑无刺的小木块。他玩了一会儿,似乎对那些单调的木块失了兴趣,转而爬向炕沿,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许秀娥手中那上下翻飞的绣花针,以及针下渐渐成形的、色彩鲜艳的图案。
许秀娥并未在意,只当是小孩子对鲜艳色彩的好奇。她绣完一只喜鹊的翅膀,停下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对珍鸽笑道:“这红线快用完了,我得回去取些。”
她说着,便将那绣了一半的绷子,连同旁边放着丝线的笸箩,随手放在了炕桌上,起身出去了。
珍鸽正在灶间准备晚饭,应了一声,也没多想。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许秀娥取了丝线回来,重新拿起绷子,刚要下针,却忽然“咦”了一声,动作顿住了。她盯着绷子上的图样,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珍鸽妹子,”她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对走进屋的珍鸽说,“我怎么觉得……这鹊鸟的眼睛,好像……好像比我离开时,多绣了几针?位置也稍稍偏了些?难道是我记错了?”
珍鸽闻言,走过来细看。她对刺绣虽不精通,但眼光是有的。那喜鹊的眼睛,用的是黑色的丝线,以极细密的针法点绣,要求位置精准,才能传神。此刻看去,那眼睛确实比她之前瞥见时,似乎更完整、更有神采了些,位置也微调得更加合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这屋里,刚才只有小随风在。
珍鸽的心轻轻一跳,她看向儿子。小随风依旧安静地坐在炕上,手里摆弄着木块,仿佛对她们的话毫无所觉。但珍鸽却注意到,儿子的目光,偶尔会极其快速地扫过那幅绣品,眼神中带着一种……一种审视和确认的意味。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心中形成。
她没有声张,只是对许秀娥笑了笑:“许是秀娥姐你记差了,或是光线缘故。快绣吧,天快黑了。”
许秀娥将信将疑,也没再多问,低头继续绣了起来。
然而,这件事却在珍鸽心里留下了印记。她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儿子。
老蔫不识字,但有时从外面捡些别人丢弃的、带有模糊字迹的废纸回来,引火或者垫东西。有一次,他拿回一张残破的报纸,上面依稀有些墨迹。小随风爬过去,小手摸着那些他根本不认识的字,看得十分专注。
过了几日,珍鸽抱着他在巷口晒太阳,恰好看到墙上贴着一张新的告示,有几个字与那日破报纸上的依稀相似。小随风竟伸出小手,指着那几个字,咿呀作声,虽然说不清楚,但那神情,分明是“认得”!
更确凿的证据,发生在一个午后。秦佩兰来串门,带来了一本崭新的、插图精美的儿童启蒙画册,是她在书局里看到,觉得有趣买来送给随风的。画册上画着各种动物、花草、器物,旁边配有简单的名称。
秦佩兰笑着翻开画册,指着一只老虎的图画,逗随风:“随风,看,这是什么呀?”
随风看了看,清晰地说:“猫,大猫。”他还不懂“老虎”这个词,但根据形状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秦佩兰被逗笑了,又翻到后面,指着一艘船。
随风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玩自己的手指,显然不感兴趣。
秦佩兰一连指了七八样东西,随风有的能根据图画说出相近的词汇,有的则沉默。
最后,秦佩兰合上画册,觉得这测试也没什么特别,只觉孩子确实聪明。她随手将画册放在桌上,与珍鸽说起“佩兰雅舍”的近况。
说了约莫半个时辰,秦佩兰准备告辞,顺手拿起那本画册,笑着对随风说:“随风,阿姨下次再给你带好看的书来哦。”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玩耍的随风,忽然抬起头,看着秦佩兰,小手指着她手中合上的画册封面——那上面画着一个抱着鲤鱼的胖娃娃——清晰地说道:“鱼,娃娃,拿。”
秦佩兰一愣,没明白意思。
珍鸽却心中巨震!她猛地想起,刚才秦佩兰翻看画册时,根本没有翻到封面这一页!她是从中间翻开的!随风怎么可能知道封面上画的是什么?除非……除非他刚才在秦佩兰翻阅的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将整本画册所有的图画和位置,都记在了脑子里!
为了验证,珍鸽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从秦佩兰手中拿过画册,随意翻到一页,指着上面一个之前没有问过的、画着水壶的图画,轻声问随风:“随风,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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