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巨构如同一颗沉默的金属心脏,在星槎坊的顶端搏动,其内部的光滑廊道与精密仪器之下,暗流汹涌。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正在其庞大的躯体内部酝酿、碰撞,即将引发一场撕裂性的爆发。
监护室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凌霜与星官风之间那脆弱的、建立在共同疑虑之上的同盟,如同绷紧的琴弦,稍有不慎便会断裂,并引来毁灭性的后果。
星官风将“织梦者遗骸”塞回隔绝袋后,那持续不断的低语虽被大幅削弱,但一种深层的、仿佛戒断反应般的不适与空虚感开始啃噬着他的神经。他习惯了一切问题都有“答案”触手可及,如今却要依靠自已多年来被其潜移默化塑造出的、近乎本能的逻辑和知识储备来独立思考,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
“合作……”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沙哑,仿佛在品尝一种陌生而苦涩的果实,“你需要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他的理性仍在挣扎,试图为这冒险的行为标定价值。
“我需要信息,需要权限,需要了解‘巡天之眼’下一次聚焦的具体时间、能量层级和目标坐标。”凌霜语速平缓,目光灼灼,“我需要一个机会,不是被动地作为信标,而是主动地去‘连接’那次元残骸,获取更多信息,甚至……寻找干扰甚至反向利用‘巡天之眼’的方法。”
她顿了顿,看向星官风腰间那隔绝袋:“而你,你能得到真相。关于监正的目的,关于‘织梦者’的来历,关于你自已……究竟被置于棋局的何处。或许,还能得到摆脱控制的机会。”
“摆脱?”星官风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如果它真的如你所说,在我体内扎根如此之深,摆脱它,我还能剩下什么?”
“剩下你自己。”凌霜的回答简单而有力,“或许残破,或许迷茫,但那是真实的。而不是一个被设定好路径的……求知傀儡。”
“求知傀儡”四个字深深刺痛了星官风。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沉默良久,他才缓缓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好。我无法完全信任你,但我更无法信任一个可能一直在欺骗利用我的‘工具’和‘上司’。”他走到主控终端前,手指飞快地操作起来,绕过了几道常规权限检查,“这是下一次聚焦的预设参数。时间在六个标准时后。能量输出将提升至百分之二十,目标是尝试锁定‘寂灭之核’外围的某个能量异常点——监正认为那里可能存在‘老师’遗产的更多线索。”
他将数据流投射到凌霜面前的空气中:“这是我能接触到的部分。更深层的核心控制权在监正手里。至于‘织梦者’……”他摇了摇头,“它的来历在数据库中是最高机密,权限远高于我。我只知道它是监正在某个远古‘玄圃’遗迹中发现的。”
凌霜快速记忆着数据,大脑飞速运转。六个标准时……时间紧迫。能量提升至百分之二十……这意味着风险呈指数级增长,但或许也能提供更强的“信号强度”,让她与那齿轮残骸的联系更清晰。
“足够了。”凌霜闭上眼,开始调动精神,试图主动去感应那遥远的存在,为接下来的艰难尝试做准备。
星官风看着沉浸入定般的凌霜,眼神复杂。他走到一旁,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从隔绝袋中微微拉出“织梦者遗骸”的一角,并非要使用它,而是像观察一个危险的囚徒般审视着它。那柔和的光芒依旧,却再也无法让他感到安心,反而像是一种冰冷的嘲弄。
【……叛逆……】
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意念碎片,突然从那遗骸中渗出,不再是劝诱或命令,而更像是一种……陈述?
星官风猛地一惊,立刻将其彻底封存。是错觉?还是它在试图用新的方式影响他?
就在这时,监护室的主通讯器突然亮起,一个没有任何情感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星官风。监正大人召见。立即前往‘静思回廊’。】
来了!
星官风和凌霜几乎同时心中一凛。监正的召见,在这个敏感的时刻,绝非巧合。
星官风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努力让自已恢复平日里那种冷静研究员的表情。他看了一眼凌霜,低声道:“稳住。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做任何事。”
凌霜没有睁眼,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星官风转身离去,脚步看似平稳,后背却已渗出冷汗。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锈带深处,那弥漫着铁锈与机油味道的腔室内,短暂的胜利气氛很快被沉重的现实压力所取代。黑旗商会的败退只是暂时的,他们必然带着更强的力量卷土重来。而他们要面对的,是远比黑旗更加恐怖的庞然大物——钦天监。
“钳爷”洪义,那位安装了重型液压钳义肢的壮汉,成为了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反抗力量的核心。他或许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在锈带区挣扎求生的数十年,赋予了他丰富的街头智慧、强大的号召力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危险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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