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去值班室打扫,说王师傅躺过的椅子底下,渗出了一圈湿印,闻着像铁锈混着奶腥味。
我坐在宿舍床沿,手里攥着那张李卫生留下的纸条。
三道人影,蒙住眼睛,细长得不像人。
我盯着镜子——上面还盖着黑布,但我总觉得布下面在动,就像有手指在背面轻轻抠着。
“三人同梦,醒一人。”
王师傅最后的话在我脑子里翻来覆去。
可第二天,只有阿庚的尸体少了一根手指。
我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场事故。
殡仪馆扩建挖地基时塌方了,埋了三个夜班童工。
那时候我刚调来,听说是违规操作,连夜赶工,结果土方压下来,人没救出来。
可没人提过“守夜人”这三个字。
更没人说过,他们死前做了同一个梦。
我翻出档案室的旧值班日志,借了凡子的钥匙,半夜溜了进去。
泛黄的纸页上,那天的记录只有两行:
“23:17 土方塌陷,三人被困。
00:43 接收遗体,编号T - 07、T - 08、T - 09。
备注:三人瞳孔未散,体温未降,似有呼吸痕迹。守夜排班照常。”
下面一行,字迹潦草,像是后来补上去的:
我手一抖,纸差点烧了。
那天的排班表还贴在后面——阿庚、小皮、凡子。
凡子?
我猛地抬头。
凡子现在是活人,好好的,在监控室上白班。
可三年前,他不该在这里。
他是去年才调来的。
除非……那个凡子,不是他。
我冲回宿舍,一把掀开镜上的黑布。
镜子蒙着一层灰,映出我苍白的脸。
我盯着它,一动不动。
五秒。
十秒。
我慢慢举起右手——
镜子里的我,迟了两秒,才跟着抬手。
但抬的是左手。
我咬牙,猛地一拳砸向镜子。
“哗啦——”
玻璃炸裂,碎片飞溅,有几片划破脸颊,血流下来,我却感觉不到疼。
地上散落着十几块残片,每一块都映出一个我。
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嘴角微扬,有的眼眶发黑。
我蹲下去,伸手去捡最大的那块。
就在我指尖触到碎片的瞬间——
所有倒影,同时抬头。
所有眼睛,齐刷刷看向我。
所有嘴唇,缓缓开合,声音像是从地底渗出来,轻得像梦话,却又清晰得刺进骨头:
“你累了,该轮班了。”
我猛地后退,脚跟绊到床脚,跌坐在地。
心跳?
没有。
胸口像冻住了一样,空荡荡的,但我还睁着眼,还能动。
低头一看,我穿着那双白布鞋——殡仪馆发的,鞋底薄,走久了脚底生疼。
可现在,鞋尖正一寸一寸,自己转向左侧,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拨动。
我试着动脚,没用。
它们自己在转。
一左一右,缓缓地,朝着化尸井的方向。
我喉咙发紧,想喊,却发不出声。
镜子里的碎片还在动。
一块块,像被无形的手推着,往墙角聚拢。
拼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三道影子,细长得不像人,站在它背后,轻轻搭上它的肩。
我忽然明白了王师傅说的“守夜人,从来不是一个人”。
那晚塌方,三人被困,没死透。
他们在梦里醒了一个,但身体早就凉了。
从那天起,守夜的,就不是活人了。
而我现在……是不是也成了“醒”的那个?
还是说,我已经睡着了,正被谁替了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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