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的身体晃了一下,险些没站稳。他手里的那把黄铜弹壳,叮叮当当掉了一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用一种近乎呆滞的目光,看着铁桶里那片晃眼的金色。
要多少,有多少。
这六个字,像六颗炮弹,在他脑子里炸开,把他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也给轰得粉碎。他打了一辈子仗,抠抠搜搜,算计着每一颗子弹。为了几十发子弹,他敢跟旅长拍桌子。可现在,有人告诉他,这玩意儿,跟后山的地瓜一样,能一车一车地往外拉。
他缓缓蹲下身,把掉在地上的弹壳,一粒一粒,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吹掉上面的土,那神情,庄重得像是在捡舍利子。
“柱子……”他站起身,走到何雨柱面前,张了张嘴,那句经典的口头禅在喉咙里滚了半天,最终化作了一声干涩的叹息,“你小子,真是要把我李云龙这颗心,给撑爆了才算完。”
“团长,这只是个壳子。”何雨柱指了指李云龙手里的弹壳,“光有米袋,没有米,还是填不饱肚子。”
李云龙的脑子“嗡”地一下,刚从云端掉回地上。他把弹壳捏在手心,急道:“米?什么米?”
“火药,还有底火。”何雨柱捡起一颗完整的九毫米子弹,“这壳子里,得装上能把它踹出去的火药。这屁股上,得有个能点着火药的‘炮仗捻子’。咱们现在用的黑火药,劲儿小,烟大,打一枪跟点了把狼烟似的,还容易把枪管给堵了。这‘炮仗捻子’,更精细,一碰就炸,咱们也造不了。”
他三言两语,就把一个空弹壳和一颗能杀人的子弹之间的鸿沟,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刚刚还火热的气氛,瞬间又凉了半截。
“他娘的!”孔捷一拍大腿,“合着咱们这‘奶牛场’,光下蛋,不下黄啊!”
李云-龙的心情,就像坐了过山车,忽上忽下。他刚想发作,却看见何雨柱从挎包里,又掏出了两卷图纸。
这动作,现在已经成了整个独立团最激动人心的信号。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一把抢过图纸,也看不懂,直接塞给旁边的周平,那架势,活像个抢到了圣旨的土财主。“念!给老子念!这又是什么神仙方子?”
周平展开图纸,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他的手开始发抖,不是激动,而是紧张,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
“何……何师傅……”他的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是‘无烟火药’的生产工艺……还有……还有雷酸汞底火的制造方法……”
他抬起头,看着何雨-柱,嘴唇发白:“这上面要用到的,是硝酸、硫酸、甘油……这些东西,不是钢铁,不是机器,它们是活的!是会吃人的!配比稍微错一点,或者温度控制不好,别说一个窑洞,半个后山都得给炸上天!”
周平的话,让周围的战士们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他们不怕拼刺刀,不怕挨枪子,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把人炸得尸骨无存的东西,让他们从心底里感到畏惧。
窑洞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龙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他虽然混,但是不傻。他知道周平说的不是玩笑话。
“柱子,”他看着何雨柱,第一次用上了商量的语气,“这玩意儿,真这么邪乎?”
“是挺邪乎的。”何雨柱点头,“不过,只要按规矩来,它比骡子还听话。”
他拿起一张图纸,指着上面一个类似蒸馏设备的结构图。“这火药,跟酿酒差不多。粮食进去,出来的是酒。棉花进去,加上这些酸,出来的就是火药。关键就在于‘洗’和‘炖’。把不该有的东西洗干净,再用温火慢慢炖,把它的性子炖稳了,它就老实了。”
他又指向另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个精巧的小型压力机。“这‘炮仗捻子’,就是把那点最爆的药,用铜皮包起来,压实了。只要别拿锤子去砸它,它也不会乱发脾气。”
酿酒?炖肉?
这番话,再次把一项极端危险的现代化工技术,拉低到了独立团这帮庄稼汉能理解的范畴。
李云龙的眼睛,又一点点亮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一锅锅“烈酒”正在被酿造出来,一个个“炮仗捻子”正在被压制成型。
他猛地一咬牙,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劲又上来了。
“我明白了!”他一拍大腿,“不就是开个酒坊,再开个鞭炮作坊吗!他娘的,老子连枪都能造出来,还怕被一锅‘烧刀子’给呛死?”
他环视一圈,看着那些还有些畏惧的战士,把眼一瞪,破口大骂:“怕什么?啊?一个个熊样!老子这辈子,就是在刀尖上滚,在炮弹坑里睡!玩火药,那是咱们的老本行!以前是小米加步枪,现在是地瓜加硫酸,有区别吗?”
“周平!”他指着周平的鼻子,“你给老子挑人!就要胆大心细,上过茅房知道擦屁股的那种!找个离兵工厂最远的窑洞,给老子把‘酒坊’和‘鞭炮坊’开起来!门口给老子立个牌子,写上‘团长小老婆院,擅入者枪毙’!谁他娘的敢不听招呼往里凑,你先毙了,再来跟老子报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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