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叶聆风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有精光四射,没有气势勃发。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平和,仿佛蕴藏着一片无星无月、却包容一切的夜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依然是他,但他似乎又不再是那个被种种身份和情感定义的叶聆风。
他心念微动,无需刻意运转内力,周身气息便自然圆融,与天地呼吸隐隐同步。
再看周围那些剑意石,他不再需要去感知它们的脉络,因为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他自己呼吸一般自然明了。
他站起身,动作自然而协调,没有丝毫烟火气。
第三层,“坐忘无我”,他,已然踏入
虽然只是进入,并未达到巅峰,但那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他需要更多的生活,更多的实战,来提升自己的坐忘之境,直至坐忘巅峰。
此时的叶聆风,已是成为古越剑阁数百年来除了初代掌门叶崇外,第二个进入此境界的人。
叶聆风静坐于此,他开始回忆起灵枢引的全篇心法,太和功的内力所在。
他明白了,如果说灵枢引是一种包容万物的内力,他可以包含天下一切武学。
灵枢引修炼至“灵台映月”境界,可极大提升修炼者灵觉感知,是生理基础。
太和功是融合各种内功和心法的内力,主要为不同内力属性间的融合与转化枢纽,它极大地促进了自己将脑中记忆的百家武学精髓“内化”的过程。
在太和功的调和下,不同的剑法理念、运气法门不再是孤立的知识点,而是可以被分析、拆解、重组的“模块”。
此外,太和功还可提升内力的恢复速度,让持久战能力更强。
那么坐忘心剑可以在灵枢引的基础上,在力量感知的前提下,更加深化了对方的招式感知,机的流动、力量的节点、招式的意图。
它能瞬间分析对手招式的所有要素:刚、柔、疾、巧、重、攻、防、破,叶聆风能从自己所学的所有剑法招式中,自动匹配出消耗最小、效果最佳的最优解。
这个“解”可能是一招,也可能只是一个身法或一个眼神。
至此,叶聆风的剑法不再有固定形态,因敌而动,随势而变,真正达到“无招”的境界。
叶聆风静静立于融剑阁中央,细细体味着“坐忘无我”之境带来的玄妙感受。
世界在他感知中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清晰脉络,气流微尘的拂动,远处剑意石内蕴的微弱气机残留,甚至自身血液在血管中潺潺流动的声响,都仿佛被放大,构成了一个层次分明、运转有序的全新天地。
然而,在这极致的洞察之下,他亦清晰地认识到自身的局限。
心念微动,他尝试引动体内真气。
那股由灵枢引修炼出的、辅以部分太和功调和的内力,应念而起,流转于经脉之间,温顺而平和。
它足够精纯,足以支撑他施展精妙剑招,运转坐忘心剑的消耗,但若论其量,其磅礴程度,却远非浩瀚可言。
他回想起父亲叶苍那日试探他时,即便只动用三成内力,指风所及,亦如长江大河,沛然莫御,迫得他木剑崩断,气血翻腾。
那是数十年苦修不辍,日夜打磨积累而成的深厚底蕴。
他又忆起儿时惊鸿一瞥所见的林远宗,那位风烟阁主虽未出手,但周身气机与天地浑然一体,仿佛一念便可引动风云,那更是一种超越了寻常内力积累、近乎于道的磅礴。
看透又如何?
叶聆风心中明镜似的。
面对真正超一流的高手,若自身内力不济,即便能洞悉对方招式中最微小的气机节点,甚至预判其后续所有变化,但对方只需以力破巧,一力降十会,自己仍将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纵有最高明的操舟技巧,亦难敌滔天巨浪。
技巧与境界可以飞跃,但内力的积累,如同聚沙成塔,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唯有依靠水磨工夫,假以时日,方能有所成就。
他微微摇头,将这丝明悟压下。
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如今剑心已明,前路已清,剩下的,便是持之以恒的积累与打磨。
他并未在融剑阁内学会任何一招新的剑法,无论是古越剑阁的三大剑派,还是他脑中记忆的百家武学,都没有增添一招半式。
但当他心念流转间,那些早已熟稔于心的招式,却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灵魂。
至此,在他心中,招式已然没有了固定的形态,刀法、剑法、拳脚、指掌……
其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无论是鸣鸿山庄刚猛无俦的霸王刀法,还是古越剑阁灵巧多变的白蛇剑法,亦或是江湖上任何一门奇功绝艺,归根结底,无非是力量的不同运用方式,是“气”与“机”在不同规则下的演化与外显。
任何招式,已无刀剑之分,只有武学至理。
他缓步走向那扇隔绝了外界百余日的沉重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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