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远介以为这场“审问”即将结束时,小五郎画风陡然一转。他拿起酒瓶,给自己和远介的杯子都重新满上,然后仰头猛灌了一口。
远介不敢怠慢,也立刻跟着喝了一大口,烈酒灼烧着食道,却让他更加清醒。
小五郎放下酒杯,脸上醉意依旧,但眉头却微微皱起,声音也沉了下来,带着一种真实的烦恼:“除了小兰那丫头……我还有一件事,心里总是搁着,很不痛快啊!”
远介心念电转,顺着他的话问道:“是……又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了吗,师傅?”
“案子?哼……”小五郎摇了摇头,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这才沉声道,“我最近,总是睡不好,心里空落落的,这手也痒得很,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手是真的痒的很.......家里吧,小兰大了,也不好管了......我在想啊……”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远介的脸,才继续说道:“要是柯南那小鬼……精神状态好一点就好了,家里也能多点生气,小兰说不定也能开心点。”
“可是……柯南这小鬼,最近老是阴沉沉的!跟以前调皮捣蛋的样子;一点儿都不一样,搞得我觉都睡不好,我这……我这脸皮薄,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啊……柯南又是个小孩子.......哎……”
轰——!
这一下,远介是彻彻底底地酒醒了!仿佛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贯通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冲上头顶,耳边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嗡鸣。
柯南!工藤新一!精神状态不好!??
小五郎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他知道了什么?他在试探什么?无数个念头在远介脑中闪电般掠过,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靠!开挂!??
但在那极致的震惊之后,长期游走于危险边缘所锻炼出的本能,让他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惊涛骇浪。
他的脸上迅速堆起了恰到好处的、带着醉意和体贴的笑容,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只是接下一个简单的跑腿任务:“嗨!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师傅您是惦记柯南那孩子了啊!”
他拍着胸脯,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我替您跑一趟!过段时间,约上柯南,与少年侦探团的步美、元太、光彦;看看能不能让柯南恢复成以前那种活蹦乱跳的状态,您和小兰也能热闹热闹。顺便让柯南时不时出来溜溜~!让您,睡个好觉,我做事,您还不放心吗?”
小五郎看着他这副“贴心”的模样,愣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更加响亮的、心照不宣的大笑:“哈哈哈!好!好!远介小子,我就知道你最懂师傅我!想起柯南那脑袋~我的手痒了好久了~我看好你哦!”
他用力搂住远介的脖子,脸色酡红的笑了笑,露出来那夸张的舌头~又把酒杯凑过来:“来!为了柯南的大脑袋~“
”咱们再干一杯!下次……下次记得带我去冲野洋子小姐的演唱会!要前排!最好的位置!”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远介笑着应承,再次将杯中那灼人的液体一饮而尽。
这杯酒下肚,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五郎豪迈的笑容还挂在脸上,身体却晃了晃,眼睛一闭,庞大的身躯直接滑到了桌子底下,发出了沉重的鼾声,彻底醉得不省人事。
看着瘫软在地、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的小五郎,远介脸上那热情洋溢的笑容,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深呼吸了几次,平复着依旧有些过快的心跳。
然后,他站起身,费力地将小五郎魁梧的身躯拖到沙发上,细心地为他脱掉外套和鞋子,换上了一套准备好的、崭新的睡衣,并盖好了薄被。
做完这一切,远介才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米花町的霓虹依旧闪烁,勾勒出都市夜晚迷离而冰冷的轮廓。他默默地,第一次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不时之间咳嗽几声,显然抽不惯这玩意......白色的烟雾缓缓吐出,模糊了他脸上复杂难辨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嘴角牵起一丝极其苦涩、又带着点自嘲的弧度,对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轻轻地、几乎无声地笑了两下。
那笑声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压力、被看穿些许的狼狈,以及一种在棋局中遇到意料之外招数的凝重。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沙发上那个本该“不省人事”的毛利小五郎,在房门缝隙透出的微弱光线映照下,那双紧闭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一条细缝。
那缝隙中透出的目光,深邃、清醒,没有丝毫醉意,正静静地、带着难以捉摸的审视,注视着窗前那个略显孤独和疲惫的年轻背影。
房间内,只剩下小五郎发出的、均匀的鼾声在空气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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