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手指突然失去了力气,正在调制的银耳红枣奶茶从手中滑落,玻璃杯在地板上炸裂开来,乳白色的液体四处飞溅,几颗红枣滚到了墙角。
是...我是。他的喉咙发紧,声音变得不像自己。
杨洋小姐在通讯录中将您设为紧急联系人。她在一小时前遭遇了车祸,现在情况不太乐观...
电话那头的声音继续说着,但秦川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视线落在操作台上那杯刚调制到一半的奶茶上——那是他为杨洋准备的送行礼物,杯壁上还用巧克力画了一架小小的飞机。
我马上到。他打断对方,声音嘶哑。
挂断电话后,秦川机械地锁上店门,甚至忘了换下沾满奶茶渍的工作围裙。六月的阳光刺眼得残忍,他站在路边疯狂挥手拦出租车,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市中心医院的急诊室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和嘈杂的人声。秦川跑到护士站,报出杨洋的名字时,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
您是她...?护士抬头问道。
男朋友。秦川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是他们从未正式确认过的关系。
护士领着他穿过长廊,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伤者情况比较严重,颅脑损伤,已经送进手术室了。主治医生很快会出来跟您说明情况。
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中年女人,脊背挺得笔直,双手紧握放在膝上。秦川一眼就认出了她——杨洋曾给他看过照片,那是她的母亲,钢琴老师林教授。
阿姨...秦川轻声叫道。
女人转过头,眼睛红肿,但表情依然克制。你就是那个奶茶店老板?她的声音冷硬,带着一丝秦川无法解读的情绪。
秦川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长椅冰凉,透过牛仔裤传来刺骨的寒意。
杨洋今天是要去办签证。林教授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她说过要先去找你道别。
秦川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如果他今天坚持让她早点来店里,如果他提出陪她去办签证,如果...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位穿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口罩拉在下巴上,脸上写满疲惫。家属?
林教授和秦川同时站起来。
手术暂时稳定了情况,但伤者脑部出血严重,还在昏迷中。医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接下来24小时是关键期,需要有人守着。
我是她母亲。林教授说,我会留下。
秦川想说他也想留下,但林教授的眼神让他把话咽了回去。那眼神里不仅有悲伤,还有责备,仿佛在说:如果不是你,我女儿不会遇到这场车祸。
我...我明天再来。秦川最终说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走出医院时,夕阳正沉入高楼之间,天空呈现出病态的橘红色。秦川站在公交站台,看着一辆又一辆公交车停下又离开,却始终没有上车。他的手机锁屏是杨洋上周在店里画画的照片,她咬着下唇专注作画的样子那么鲜活,仿佛下一秒就会抬头对他微笑。
夜色完全降临后,秦川回到了奶茶店。打烊时间已过,店门口挂着Closed的牌子,透过玻璃门能看到兼职生小美正在收拾桌椅。
推门进去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小美转过头,脸上还带着笑意,却在看到秦川的表情时僵住了。
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秦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摇摇头,径直走向操作台,开始机械地清洗早上留下的器具。银耳红枣茶的残渣已经干涸,黏在搅拌杯底部,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老板,你看起来糟透了。小美小心翼翼地说,要不要坐下来喝点水?
你回去吧。秦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今天提前打烊。
小美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背包离开了。门关上的瞬间,秦川的双腿突然失去力气,他跪坐在地板上,手指插入头发,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低吼。
店里的音响自动播放到下一首歌,是杨洋最喜欢的那首《City of Stars》。秦川记得她曾说过,这首歌让她想起他们相遇的那天——雨天,奶茶店,两个孤独的灵魂偶然相遇。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杨洋常坐的那个角落。桌面上还有她昨天用铅笔留下的细微划痕,椅子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秦川从柜台下取出杨洋留在这里的素描本——她总是把完成的作品带回家,但未完成的草稿会暂时存放在店里。
素描本最新的一页是一幅未完成的线稿,标题写着《川流不息》系列构思。画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奶茶杯,杯中有两个小小的人影背靠背坐着,一个拿着画笔,一个端着奶茶。周围是各种天马行空的想象:茶汤形成的瀑布,珍珠变成的热气球,奶泡堆积的云朵...
秦川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线条,仿佛能通过它们触摸到杨洋创作时的思绪。一滴泪水砸在纸面上,他慌忙擦去,生怕模糊了她的画作。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秦川几乎是扑向柜台。不是医院,是林教授发来的短信:暂时没有变化。医生说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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