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萨诸塞州,波士顿。
查尔斯河畔春风料峭,却吹不散“全国军人马拉松大赛”终点线周围近乎沸腾的热浪。
这是联邦政府特许举办的最后一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维持常态”的象征意味。CNN的直升机像一只硕大的金属蜻蜓,在低空盘旋,镜头贪婪地捕捉着下方色彩斑斓的人潮。超过一千名观众,大多是身着正装的联邦官员、穿着笔挺军装的军官家属,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精心修饰过的笑容与自豪,挥舞着做工小巧的星条旗,仿佛外界席卷多个州的战火与叛乱只是遥远的噪音。
汤米·桑德斯警员感觉自己的旧制服领口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他站在终点线旁的隔离栏边,目光习惯性地在人群中扫掠。从警督一路被撸到底层巡警,只因他当年没给那位联邦调查局(FBI)官员的侄子行方便,这身蓝色的制服穿在他身上,更像是一种讽刺的提醒……
“放松点,汤米……”搭档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说,“这活儿轻松,露个脸就行。都是大人物和军属,能出什么事?”
汤米没接话。他的直觉,那种在老街区摸爬滚打十几年磨砺出的直觉,正像细微的电流般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看到了那几个年轻人——3男1女,深色卷发,橄榄色皮肤,穿着统一的、印着“马拉松大赛·志愿者”字样的鲜亮黄色T恤。他们背着看起来沉甸甸的帆布背包,穿梭在人群边缘,脸上带着一种与周围欢快气氛格格不入的紧绷。
他们的动作很小心,甚至有些僵硬,不像其他志愿者那样自然地分发饮用水或引导观众,眼神偶尔交汇,快速而隐蔽,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其中1个高个子男孩,不断地调整着肩上的背包带,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嘿,你看那几个志愿者……”汤米用胳膊肘碰了碰搭档,“他们的包是不是太鼓了点?”
搭档瞥了一眼,不以为意:“估计是备用的物资吧?水啊,毯子什么的。别疑神疑鬼了,汤米,今天这场合,连只不该出现的鸽子都没有……”
CNN的镜头正对准一位冲过终点线的伤残老兵,他挂着拐杖,每一步都赢得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淹没了其他声音。就在这鼎沸的时刻,那几名阿拉伯裔的“志愿者”停下了脚步。他们彼此靠近,形成了一个微小而孤立的人圈,几乎同时,他们的手伸向了背包的某个部位。
高个子男孩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动,像是在做最后的祈祷,或者告别。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惧,随即被一种空洞的决绝所取代。
汤米·桑德斯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太熟悉这种表情了——那不是志愿者该有的表情,那是他在旧日街头缉毒时,在某些走投无路的亡命徒脸上见过的,一种准备毁灭什么,包括自身的表情。
“不对劲!”他低吼一声,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G19配枪,同时试图推开身前的隔离栏,向那几个人冲去。
但太晚了。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在CNN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下,在无数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孔中间,那几只鼓囊的背包,仿佛变成了沉默而致命的黑洞,即将吞噬这片虚假的祥和。
汤米·桑德斯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种冰冷的确信沿着脊椎急速爬升。他看到了——那几个穿着亮黄色志愿者T恤的阿拉伯裔年轻人,他们的眼神不是服务者的热情,而是一种被恐惧和狂热烧灼后的空洞。他们背上的帆布背包带深深勒进肩膀,显得异常沉重。
“不对劲!快控制住那些‘志愿者’!”汤米的声音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但他已经行动起来。他猛地推开身前的隔离栏,右手伸向腰间的格洛克手枪,同时对身边的搭档和附近几名巡逻警员吼道:“拦住那几个穿黄衣服的!控制他们的背包!”
他拨开面前一个挥舞着小旗的孩子,目光死死锁定那个个子最高、不断调整背包带的年轻男子。其他几名巡逻警员和便衣也察觉到了异常,迅速从不同方向围拢过去。
距离在缩短。10m,5m……
汤米看到了高个子男孩眼中骤然爆发的绝望和决绝,那是一种摒弃了一切生之眷恋的疯狂。
“BPD(波士顿市警察局)!别动!放下背包!高举双手!慢慢转过身来!”汤米举枪大声严厉警告。
回应他的,是几声撕裂空气的、用尽生命全部力气的嘶吼:
“真主至大!毁灭马库斯暴政!”
声音尖利,如同诅咒,瞬间刺穿了现场的欢乐氛围。周围的人群似乎愣了一下,欢呼声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时间仿佛被拉长。
汤米看到那几个年轻人的手猛地探入背包,按下了什么。他看到他们脸上扭曲的表情,是仇恨,是解脱,也是彻底的虚无。
“趴下!炸弹!” 汤米只来得及发出这声最后的、徒劳的呐喊,用尽全身力气扑向最近的一个无辜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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