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兹堡,原卡内基钢铁厂高炉下巨大的布告栏前,挤满了刚下日班的工人。汗味、煤灰和机油的气息弥漫在人群中,但比往日多了一种紧绷的寂静。布告栏上,覆盖了旧日安全生产条例的,是一张崭新的、盖着“美国共产党全国自治委员会民政工业部委”鲜红大印的公告:《5年计划中关于改善旧民主政权时代民生和工业生产相关体系改革2030》。
1个戴着眼镜、穿着浆洗过的工装,臂戴“工会宣讲员”袖标的中年女工——玛丽亚,正用因常年劳作而略显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逐字宣读:
“……基于《全国自治委员会基本劳动法》原则,自即日起,各自治区域所有公有及经改造后的合营生产单位,全面实行八小时工作制!”
人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难以置信的嗡嗡声。8小时?对于习惯了12甚至14小时轮班、靠加班费勉强糊口的他们,这像个遥远的童话。
“配套实施工作配给制度!”玛丽亚继续念,声音提高,“每日基本工时完成后,凭劳动证领取足额‘劳动配给券’,可于指定合作社兑换粮食、燃料、衣物等基本生活资料。超额完成生产计划部分,兑换额度上浮!多劳,真正多得!”
这下,议论声变大了。一个满脸煤灰的老铆工嘟囔:“配给券?那玩意能比真钱好使?”旁边立刻有年轻人反驳:“鲍勃大叔,你忘了上个月拿旧美元跑遍全城都买不到哮喘药的事了?新美元和配给券,至少厂里医务室和合作社认!”
玛丽亚的目光扫过人群,尤其在几个面黄肌瘦、站在父兄身后的半大孩子身上停顿了一下,她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
“文件第3款:完全、彻底禁止任何形式的未成年人劳动!旧时代那种让孩子们爬进锅炉管道清洗、在纺纱机边耗尽童年的罪恶,永远结束了!所有适龄儿童和少年,必须进入工人子弟学校或职业技术预备班学习。这不是建议,是铁律!”
就在同一时刻,在底特律一处已被“汽车工人联合管委会”接管的福特工厂装配车间。新任的车间主任,原流水线技工拉尔夫,正带着几名臂戴红袖标的“劳动制度纠察员”,与一个脸红脖子粗的原工头对峙。
“不可能!8小时?完不成订单!那些孩子手脚快,少了他们,效率起码掉3成!”原工头挥舞着旧排班表。
拉尔夫一把夺过排班表,指着上面几个显然未成年的名字:“效率?你是说用童工的血肉来润滑你的流水线效率?”他转身对纠察员说,“记下来,这几个孩子,明天起不得进入生产区。联系他们的家长和社区学校,安排入学!如果他们家庭有困难,从工会互助基金里拨付基本配给,直到孩子能享受义务教育配给!”
他又看向周围逐渐聚拢、神色复杂的工人们:“兄弟们,姐妹们,看看你们自己!40岁就像60岁!8小时工作制,不是为了偷懒,是为了让我们活得像个人,有时间学习,休息,陪家人!配给制度,是为了让我们的劳动不被中间商扒皮,直接变成食物和温暖!从今天起,这台机器……”他用力拍了拍冰冷的流水线框架,“是为我们服务的,不是吞噬我们的!”
在伯利恒一家小型纺织厂(现已被州轻工业委员会接管),纠察队员遇到了最顽固的抵抗。厂主(现被留用为技术顾问)和他的妻子(原监工)坚称他们的两个儿子(一个14岁,一个16岁)是“家族学徒”,不算童工。
“他们不在车间,就在库房帮帮忙,学学手艺!”厂主妻子尖声辩驳。
“库房记录显示,他们每周工作超过60个小时,和成年工人一样轮夜班!”年轻的纠察队员安娜翻着账本,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根据新法令,‘帮帮忙’就是劳动!从今天起,他们必须离开工作岗位!委员会在镇上设立了技术学校,他们可以去那里系统学习纺织机械原理和设计,这才是真正的手艺!”
16岁的哥哥眼神倔强,带着被剥夺了“养家责任”的屈辱感。14岁的弟弟却偷偷看向窗外阳光下奔跑的几个孩子,眼里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渴望。最终,在纠察队员和闻讯赶来的、本厂女工组成的支持小组的坚持下,2个孩子被带离了嘈杂的车间……
几天后的傍晚,匹兹堡钢铁厂外。下班的汽笛在8小时准点鸣响,不再是过去那种漫长无望的拖音。工人们拖着依旧疲惫——但不再是耗尽一切的那种透支——的步伐走出厂门。一些人拿着刚发的、印着齿轮和麦穗图案的“劳动配给券”,径直走向厂办合作社,用它们换到了面包、豆子和一小块肥皂,脸上露出了些许踏实的神情。
老铆工鲍勃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到了工人夜校的报名点,犹豫了一下,在“初级机械绘图班”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嘟囔着:“8小时……也许真能学点新东西,总不能一辈子只会敲铆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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