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并非空无,而是被强行压抑的、亿万痛苦灵魂无声嘶吼所凝结成的固态寂静。空气不再流动,粘稠得如同血浆,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肺叶,带着那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沉甸甸地坠入丹田,几乎要冻结那微弱的元气流转。
老刀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岩石,岩石表面那层永不干涸的粘液隔着衣物传来阴寒的触感。他紧握着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体内那缕淡紫色的始炁如同耗尽灯油的残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他只能竭力维持着“灵目术”最基本的视野,死死盯着山谷深处那片翻滚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那若隐若现的、如同巨大心脏般搏动着的暗红色光芒。
赵振蜷缩在他身旁,脸色灰败得像墓穴里的裹尸布。他的《灵犀诀》被迫关闭了大半,只留下最本能的预警。即便如此,那些源自“茧林”的、无数被扭曲灵魂散发出的绝望、怨毒与麻木,依旧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摇摇欲坠的心神。他闭着眼,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忍受着极致的痛苦。
周伟明的情况稍好,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厚土佩散发出的微弱暖意,是他与这片死亡之地唯一的隔绝。他盘膝坐着,竭力运转《戊土养气诀》,试图从那被彻底污染的地脉中剥离出一丝可用的土灵之气,结果只是引来更深的寒意,让他嘴唇发紫,眉宇间凝结着一层白霜。
“它……还在‘看’着我们……”赵振的声音如同破裂的风箱,带着血沫的摩擦声,“虽然不敢再直接施加压力……但那恶意……像冰冷的蛛网……缠在我们周围……”
老刀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低沉的声音:“我知道。它在等,或者在准备什么。” 他的目光穿透稀薄的、带着磷光的尘埃,落在深处那暗红色光芒的核心。凭借残存的“灵目术”,他能隐约看到,那光芒似乎源自一个巨大的、由惨白骨骸和某种不反光的黑色石块垒砌而成的环形结构——赵振感知中的“祭坛”。祭坛上空,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变化的暗绿色光晕,那就是所有血管藤蔓能量的最终归宿。
“那光球……好像在收缩……”赵振忽然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深处,带着一丝惊疑,“不对……不是收缩……是在……凝聚?内部的能量反应在急剧升高!它……它好像要……醒了?!”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尖叫出来的,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震鸣,猛地从山谷最深处炸响!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规则的震颤,一种存在的宣告!
整个山谷的邪气瞬间沸腾!那些连接着无数“蚕茧”的血管藤蔓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猛地膨胀、搏动,发出响亮的“咕咚!咕咚!”声,如同万千恶魔同时擂响了战鼓!
祭坛上空的暗绿色光球骤然亮起!光芒不再是内敛的幽绿,而是变得刺眼、暴戾,如同一个微型的、正在走向生命末期的不稳定恒星!光球表面剧烈地扭曲、翻滚,无数痛苦的人脸、扭曲的兽影在其中闪现、哀嚎,又被更强的力量撕扯、吞噬!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缓缓睁开了它的眼睛,彻底苏醒了!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警告。
是降临!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以祭坛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所过之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那些靠近祭坛的“蚕茧”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冰块,瞬间汽化,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老刀、赵振、周伟明三人首当其冲!
“噗!”
“噗!”
周伟明和老刀几乎是同时喷出鲜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狠狠撞在背后的岩石上,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周伟明胸前的厚土佩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彻底熄灭!老刀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嗡嗡作响,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刚刚恢复的一丝始炁被瞬间震散!
赵振最惨!他那本就脆弱的神魂,在这股携带着无数混乱、疯狂意念的恐怖威压下,如同暴风雨中的纸船,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七窍同时流出鲜血,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直接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完了!
彻底的绝望攫住了老刀的心脏。面对这种层次的存在,他们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意志已经彻底锁定了他们,带着一种俯视蝼蚁般的、纯粹的毁灭欲望。
祭坛上,那暗绿色的光球已经膨胀到了极限,光芒中心,一个模糊的、长着无数触须和惨白蛇瞳的扭曲虚影正在缓缓成型!邪神的胚胎,即将孵化!
就在老刀意识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和恐惧吞噬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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