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撕裂了雨夜,像一道蓝色的闪电,载着李守兔和栓柱,在通往市区的公路上狂奔。车里的灯光惨白,映照着李守兔毫无血色的脸和腿上那刺目的包扎。栓柱紧紧攥着姚娜给的名片,手心全是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台滴滴作响的机器上跳动的线条和数字,那是兔爷的命在跳啊!随车医生和护士手脚麻利,不断调整着输液,检查着伤口固定,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紧张的味道。每一次颠簸,都让栓柱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碰坏了兔爷那条悬着的腿。
救护车几乎是冲进市一院急诊大门的。提前接到通知的急诊科早已严阵以待。车子刚停稳,后门哗啦一声被拉开,几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护士已经等在外面,动作快得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而平稳地将担架床接下,推着就往里面跑。
“病人!右小腿粉碎性骨折,开放性,失血性休克前期,乡卫生所做初步固定和补液!时间紧迫!”随车医生一边跟着跑一边快速汇报。
“收到!直接进创伤复苏室!”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花白但眼神极其锐利的老医生沉声指挥,他就是骨科的大主任,陈主任。姚娜的电话份量十足,他亲自在急诊坐镇。
栓柱被这阵势吓懵了,只能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眼看着兔爷被推进一个亮得晃眼、摆满各种奇怪机器的大房间。门“砰”地关上,上面“抢救中”的红灯刺眼地亮了起来。他像个没头苍蝇,被护士引导着去办手续、缴费,看着单子上那一串串天文数字,他脑袋嗡嗡直响,手心那张姚娜的名片被他攥得几乎要嵌进肉里。他哆哆嗦嗦地摸出自己那个老旧的按键手机,想给翠花报个信,又怕自己说不清楚,急得原地直转圈。
姚娜和李柔的车几乎是踩着救护车的尾巴赶到的。车子刚停稳,姚娜就推门下车,高跟鞋敲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清晰的声响。她脸上长途奔波的疲惫被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取代,风衣下摆随着她大步流星的动作翻飞。
她没去急诊大厅,而是直接走向急诊科旁边的行政办公区。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像个小领导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在那里,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姚处长!您来了!陈主任已经在里面处理了,我这就带您去……”
“刘秘书,辛苦了。”姚娜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直接去陈主任那里,我要知道最详细的情况和手术方案。现在!”她的眼神扫过对方,带着无形的压力。
“是是是,这边请!”刘秘书不敢怠慢,赶紧在前面带路。
李柔跟在后面,看着表姐雷厉风行的背影,心里直咋舌。这架势,哪像是来看病人的家属,分明是来督战的将军。她这个刑警都觉得有点跟不上趟。
她们被带到一个安静的医生办公室。陈主任正对着电脑屏幕看刚拍出来的片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看到姚娜进来,他站起身,指着电脑屏幕:“姚处长,您看,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屏幕上,李守兔的小腿骨影像像被砸碎的饼干,断成了好几截,还有好几块碎骨头渣子散在周围。断裂的地方刺穿了皮肉,伤口边缘被泥土和碎石污染得一塌糊涂。
“粉碎性骨折,开放性,污染严重。胫骨和腓骨都断了,血管神经损伤情况需要术中探查才能完全确定。”陈主任的声音很严肃,“保腿,是可能的,但难度极大,风险极高。感染、血管坏死、神经损伤导致功能丧失,甚至……最坏的情况,为了保命,可能还是需要截肢。”
“截肢”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姚娜的心脏。她放在风衣口袋里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有眼神变得更加锐利:“陈主任,我相信您的专业判断。我只问您,以市一院最好的条件,您有多大把握保下来?需要什么,您尽管开口!设备?专家?特殊药品?钱不是问题!”
陈主任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女干部眼中那份近乎偏执的坚持和决绝,心里也不由得一凛。他沉吟了一下:“姚处长,现在说几成把握还为时过早。手术是关键。我们会尽百分之两百的努力!最好的麻醉师、最好的器械护士团队都已经在准备了。需要立刻清创,探查血管神经,固定骨骼。手术时间会很长,至少五六个小时起步。术中随时可能出现意外,比如大出血,或者发现血管已经坏死……”“我明白!”姚娜斩钉截铁,“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要放弃保腿!手术台上,您全权负责!有任何突发情况,需要任何额外的资源,立刻通知我,我来解决!我就在手术室外等!”
陈主任感受到了巨大的信任和压力,他重重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手术!您放心!”说完,他不再耽搁,快步走向手术区。
姚娜被安排在手术室外家属等待区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这里不像急诊大厅那么嘈杂,但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味道和那种无声的焦虑同样让人窒息。一排排冰冷的塑料椅子上,坐着形形色色等待的人,脸上都写着担忧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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