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红木门在李守兔身后重重关上,震得他心口发麻。那声音像砸在他天灵盖上,宣告着郝木峰——那位市公安局一手遮天的政治部主任——的滔天怒火。
郝木峰就想知道一件事:那晚在办公室,他李守兔这个土包子,到底有没有看见他和明瑶菲那点见不得光的勾当!
郝木峰要是肯软一点,给点甜枣,说不定李守兔真能把手机里那段要命的视频删了,或者让它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可他郝木峰高高在上惯了,哪懂李守兔这种从穷山沟里爬出来、在村民唾沫星子里打滚才混上村主任的小人物的心思?他只会挥大棒!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李守兔的四肢百骸。他失魂落魄地缩回自己角落的工位,周围的键盘声、电话声嗡嗡作响,都成了模糊的杂音。他手脚冰凉,后背全是冷汗。
刚坐下,手机猛地一震。
一条短信,来自李柔。
“守兔哥,晚上七点,老邻居餐馆,姚娜姐书店旁边。就我们俩。必须来!”
李柔?姚娜的表妹?那个一直瞧不上他,甚至从中作梗拆散了他和姚娜的女人?这个时候找他吃饭?李守兔的心沉得更深了。这饭,是鸿门宴!
整整一下午,李守兔如坐针毡。他不认字,不会电脑,在这个全是“文化人”的机关里像个异类。只能干坐着喝水,跑厕所,脑子里乱成一锅粥。郝木峰阴鸷的眼神,明瑶菲那狐狸精似的脸,还有……姚娜温柔的笑容,在他眼前交替闪现。
李柔那边也不好过。人事科科长明瑶菲,一下午都把她扣在自己豪华的办公室里,家长里短,亲热得像失散多年的姐妹。连上厕所都“恰好”同路。“柔妹,”明瑶菲涂着蔻丹的手指优雅地搅着咖啡,笑容温婉,眼神却像淬了冰,“你和守兔熟,他去世的女朋友是你亲表姐嘛。那晚,我和郝主任……纯粹是加班研究人事名单,太投入,靠得近了些。你知道的,讨论问题嘛……结果被守兔撞见了。”
明瑶菲叹了口气,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就怕他误会,更怕视频……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添油加醋。郝主任倒了,对你、对守兔,能有半点好处?公安局的天变了,底下的人,谁也别想好过!特别是……守兔这种‘特殊人才’。”
她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监控我们都查了,那晚就他没走,第二天也没按时来。他肯定在办公室!你去问问,探探口风,这对他也是保护。柔妹,你是个聪明人,郝主任和我,是能让人一步登天……也能让人万劫不复的。”
李柔指尖冰凉。她知道这不是商量,是威胁。她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她接过明瑶菲“贴心”递来的精致手包时,感觉像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里面藏着微型录音器。明瑶菲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夜晚的老邻居餐馆,灯火通明,却让李守兔觉得像踏进了龙潭虎穴。李柔果然精心打扮过,灯光下更显娇艳,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守兔哥,你来市局这么久,我都没好好请你吃顿饭。”李柔笑容甜美,声音却有点紧。
“谢…谢了。”李守兔低着头,不敢看她,更不敢看那个放在她腿上的手包。
“哥,你知道我当初为啥把你和表姐的事告诉麦萌,搅黄你们吗?”李柔突然问。
李守兔茫然摇头。
“我不看好。”李柔语气带着点“真诚”的歉意,“差距太大了!表姐是大学生,在城里开书店。你呢?就算当了村主任,还是…我怕你们结了婚,矛盾越来越大,表姐会更痛苦!我是为她好,也是为你好!”她话锋一转,带着点暧昧,“不过嘛,要是你现在这样,在市局有了着落,虽然差距还是有,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哥,你其实挺有本事的。”
李守兔心里冷笑,面上却只木讷地点头。
“在体制内混,”李柔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在传授秘诀,“讲究个‘三不’: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就算看见了……”她加重语气,“也要当、没、看、见!不是装没看见,是从脑子里就认定自己没看见!懂吗?装是骗别人,当是骗自己,境界不一样!”
她举起酒杯:“来,哥,喝一个!”
李守兔机械地碰杯。辛辣的酒液滚下喉咙,像吞了块火炭。
就在这时,李柔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李守兔碗里。收回筷子的瞬间,她的手指看似不经意地在桌上划过,指尖沾了点汤汁,飞快地在光滑的桌面上划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有监听!”
紧接着,她收回筷子时,手肘“不小心”轻轻碰了一下自己放在旁边的包,眼神飞快地扫过李守兔。
李守兔心脏狂跳!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他懂了!巨大的恐惧之后,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猛地窜了上来。
“戏精”附体!
他猛地灌了一大口酒,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哽咽:“李柔,谢…谢谢你!姚娜走了,你还能想着请我吃饭…你说得对!当初不让姚娜跟我,是对的!我这人…天生就不是过日子的料,受不得家的束缚!”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带着点自暴自弃的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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