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那盏昏黄的灯泡滋滋作响。
黄金荣肥胖的手指在陆寅眼前晃了晃,又慢慢收了回去。
他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那双小眼睛里全是算计。
“你小子,能把程虎那双吃饭家伙给废了,想必是个能打的。”
黄金荣重新坐回椅子上,那张可怜的椅子发出一阵呻吟。
“我这儿呢,来了个刺儿头,想让你帮着调教调教。”
陆寅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黄金荣拿起桌上的铁胆,慢悠悠地转了起来。
“这人叫刘振声,从海外喝了几年洋墨水回来,不知道天高地厚,在租界里把一个洋大人的腿给打折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谄媚又愤恨的交杂神情。
“洋大人那边发了话,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可这小子家里有点背景,明着又不好下手。”
“暗着来吧,又没人是他对手。”
“我安排的人是进去一批,躺一批。”
他身体前倾,凑近陆寅,声音压得极低。
“你去,把他给我打废了。只要你办成这事,别说你们的,这袋子大洋你都拿走。你们弟兄三个,也能立马出去。”
刘振声?
这个名字陆寅怎么听怎么觉着耳熟。
但是搜索遍了前世与原主的所有记忆,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他沉思片刻,“要是我办不成呢?”
黄金荣咧开嘴,笑得像个弥勒佛。
“办不成?”
“那你就跟他一起,在这儿做个伴儿吧。”
“什么时候洋大人气消了,我再考虑把你们送到提篮桥去。”
陆寅知道黄金荣是什么德行,前世关于他们三大亨的事迹他可没少了解。
可以说年轻时的黄金荣就是靠舔洋人腚沟子,才在巡捕房站稳的脚跟。
说句无恶不作,一点不为过。
但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按照麻子的计划,那几百个大洋是将来开堂立会的根本,放弃了着实有些可惜。
于是他沉思半响,还是皱着眉道,“带路吧。”
黄金荣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冲着门口的两个巡捕一扬下巴。
“带我们江东瘦虎,去啃啃那块硬骨头。”
……
巡捕房的后院,有一间废弃的仓房,专门用来关押那些不好处理的刺头。
铁门被打开,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
陆寅一脚踏进去,身后的铁门便“哐当”一声重重关上。
仓房很大,也很空。
借着从高处小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陆寅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十几个犯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一个个鼻青脸肿,呻吟声此起彼伏。
而在这些人的中间,有一个人,笔直地坐着。
那人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灰色中山装,即便是在这肮脏不堪的牢房里,那身衣服依旧一丝不苟,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
他剪着短发,剑眉星目,面容英俊,只是现在脸色有些苍白。
他面前摆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里面是清水,他就那么静静坐着,腰杆挺得笔直,对周围的呻吟和惨状充耳不闻。
听到开门声,那人缓缓抬起头。
陆寅的脚步停下,没有再往里走。
他看着那个年轻人开门见山道,“你就是刘振声?黄金荣要我来打你。”
刘振声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他站起身,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流畅的韵律感。
他将地上的瓷碗挪到墙角,算是腾地方了。
见他有动作,周围那些横七竖八的犯人又往墙角缩了缩。
“就你一个?够吗?”
他的声音很清朗,带着读书人特有的腔调,但没有半分文弱。
刘振声话里带着轻蔑,着实没把陆寅放在眼里。
“够不够的,要打过才知道。”
陆寅脱下麻布粗衣,露出里面精壮的上半身。
肌肉线条分明,虽然瘦,却充满了爆发力。
刘振声注意到陆寅的身形曲线,嘴角一翘,“哟呵,练家子?”
说完,他双手护头,开始左右以小碎步横跳。
陆寅一看也是愣在原地。
拳击?
竟然是拳击架势?
可刘振声并没给他太多准备时间,表情瞬间严肃,“为虎作伥,该打!!”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动了。
没有预兆,脚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体便滑了出去。
这小小的牢房空间极为有限,可他的动作却舒展至极,灵敏得不可思议。
几乎是眨眼之间,他就到了陆寅面前。
一记摆拳,直轰陆寅的脸颊。
快!
太快了!
陆寅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的本能快过了大脑的反应。
他猛地沉肩,脑袋向左一偏,同时右臂曲起,手肘闪电般向上顶去。
“啪!”
拳头与肘尖在空中碰撞,卸去大半力道。
陆寅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半步。
而刘振声却似乎没受到碰撞的影响,身体再次迎面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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