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 外的走廊早没了白天的嘈杂，夜色像块浸了水的黑布，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把头顶白炽灯的光衬得格外晃眼。林峰后背抵着冰凉的瓷砖墙，凉意在布料下慢慢渗进骨头缝，手里攥着的缴费单被捏得皱成一团，油墨印的 “ 元” 还带着点刚打印时的余温 —— 这张纸，是他爹现在能喘着气的底气。他的目光钉在 ICU 门上亮着的红灯上，那灯每闪一下，他的心就跟着揪一下，像在跟死神掰手腕的不是父亲，是他自己。
“我说宿主，你搁这儿当雕塑呢？再盯下去，那门都要被你盯出窟窿了！”
系统的大碴子味突然在脑子里炸响，带着点咋咋呼呼的劲儿，把沉闷的空气戳了个洞。林峰回神，指节松了松缴费单的褶皱：“没，就是想多看着点我爸。”
“害，里面有护士盯着呢，人家是专业的！你就算把眼睛瞪圆，也不能替你爹扛着病疼。” 系统叹了口气，语气里一半是嫌弃一半是心疼，“跟你说句实在的，我绑定过的宿主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就没见过你这么惨的 —— 上班被那李狗蛋炒鱿鱼，对象跟个富二代跑了，亲爹还躺 ICU 里等着救命钱，前几天我瞅着你啃冷泡面，都替你觉得委屈，惨得跟那霜打了的小白菜似的，连口气都喘不匀！”
这话逗得林峰嘴角勾了勾，心里堵着的那股闷气散了不少。他想起自己前几天的日子，确实够狼狈的：“以前是挺惨的，不过现在有你了，好多了。”
“那可不！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借钱呢，说不定早被那前丈母娘堵在医院走廊骂‘穷鬼’了！” 系统立马得意起来，语气都飘了，“对了，上午那老太太踩完狗屎，不是去买洗衣粉吗？结果超市洗衣粉涨了五毛钱，她跟老板吵得脸红脖子粗，嗓门大得整个超市都能听见，最后还是不情不愿掏了高价，临走还骂老板黑心，你说逗不逗？”
林峰想起张翠花那副斤斤计较的样子 —— 平时买棵白菜都要掰掉两片叶子，现在多花五毛钱，怕是能心疼一晚上。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之前对张翠花的那点气，现在想想倒觉得可笑：这人一辈子就围着几毛钱算计，眼界小得像针眼，跟她置气纯属浪费时间。
“她也不容易。” 林峰轻声说，不是同情，是觉得没必要揪着不放了 ——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守着父亲好起来，靠系统慢慢翻身，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不值得放在心上。
“你还替她说话？” 系统立马不乐意了，声音都拔高了点，“她之前骂你骂得多难听啊！说你一辈子没出息，说你爹的病是‘填不满的窟窿’，要我说，就该再给她贴张霉运符，让她多倒霉几天，长长记性！”
“算了，先顾我爹。” 林峰摇摇头，目光又落回 ICU 的红灯上，“等我爹转到普通病房，再跟那些人算账也不迟。”
就在这时，护士站的小刘姐端着个搪瓷杯走过来，杯壁上还冒着热气。她把杯子递到林峰手里：“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刚问了里面的李护士，你爸心率稳多了，呼吸机都调低了两格，明天早上要是没啥问题，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到时候你就能进去陪他说话了。”
“真的？” 林峰眼睛一下子亮了，接过杯子的瞬间，搪瓷杯的温度顺着指尖爬上来，暖得人胸口都松快了。他攥着杯子，声音有点发颤：“谢谢小刘姐，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要不是你帮着盯着，我都不知道该咋办。”
“跟我客气啥！” 小刘姐笑了笑，眼底带着点温柔，“你这孩子孝顺，天天守在这儿，你爹肯定能感觉到，肯定能好起来的。对了，刚才有个男的给你打电话，没打通，留了个名字叫王胖子，说让你回个电话，听语气挺着急的。”
王胖子？
林峰心里一热，立马掏出手机 —— 那是他发小，前几天听说他爹住院，二话不说就把烧烤摊的流动资金转给他了，还说 “不够再吱声”。他赶紧回拨过去，电话刚接通，就听见那头嗓门大得快把听筒震碎：“峰子！你可算接电话了！我听隔壁摊的老李说，你被李狗蛋那孙子炒鱿鱼了？没事！来我烧烤摊干，我给你开五千一个月，比送外卖强！”
林峰的眼眶有点发热，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胖子，谢了，不过我暂时不用 —— 我这边有点事要忙，等我爹好点了，我请你吃顿好的，喝两盅。”
“吃啥好的！喝啥两盅！” 王胖子的声音透着股实在劲儿，没半点虚的，“你爹咋样了？钱够不够？我昨天又收了点摊费，还有三千多，你要是需要，我现在就给你转过去！”
“不用，钱够了，我爹情况也稳定了，明天就能转普通病房。” 林峰笑着说，声音里满是踏实，“你安心看你的烧烤摊，别瞎操心，等我忙完这阵，过去给你搭把手，帮你烤串。”
挂了电话，系统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这胖子人不错啊，比那前对象和前丈母娘强一百倍！够义气，还实在，以后你要是干事业，就拉他入伙，让他帮你管管后勤、盯盯账，绝对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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