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渎坊的街道地面,这些天也刚开始新一轮修整。
那是请了石匠过来在地面划两道直线,然后在两道直线中间用平口凿剃掉一层,再在上面糊上地下深层挖出来的黄色胶泥与高岭土、石膏、生石灰以及一定浆糊的混合物,这不算是三合土,只是当涂料使用。
这么一来,这种白色干涸凝固后,不会开裂也不会褪色。
甚至……坚硬无比。
即便遭到了磨损也不要紧。
因为凿开的凹槽毛糙面,会因为糯米浆和生石灰牢牢结合。
要的,只是一条颜色分明的线。
经过周围民坊的规划后,观渎坊对道路规划的白线已可以继续延伸。
道路上的白线,就是秩序的建立。
也有人仿照尝试,但因为拿不到许平阳这里的配方和施工流程,根本做不像。
除了画白线外,还有剩下两件事。
一件是建立公厕,一件是净街太保的布置。
由于观渎坊的量比较大,所以这儿的卫生费收得相对高一些。
周围这些民坊,有些店铺都少得可怜,只依赖外面的共同街道,所以处理起来问题并不大,收费收得比较少些。
观渎坊左右前后的民坊,两人一天走完,一天算完了钱。
也一天写好了契约,请来了顾棠溪作公证盖章,让人一天收好了钱,交付了钱,到了翌日,这些事便都归季大鸟管了,由他来组织人建设和整改。
季大鸟干得很起劲。
因为周围所有民坊的卫生费收下来,和最终要花出去的钱相比,以一个月周期为限的话,当月便净收入了一两银子。
那么这个月做完的,下个月收入便都是净赚的。
尽管由于体量的缘故,一座民坊的钱根本不多,可……
周围所有民坊加起来,一个月就能净收入高达三十两!
按照正常走的话,只要半年,就能平账了。
也就是把许平阳个人借给集体账面的钱全还清!
一直到炽热的太阳落山,季大鸟疲倦地坐到云来酒楼这儿喝口水,手里还紧紧捏着账目,满脸兴奋还未消退。
他兴奋的是这个钱吗?
不,并不是。
钱虽然喜欢,可今天一天下来,见了周围那么多和他平起平坐的坊正——准确地来说,那是以前和他平起平坐,现在么,都得喊他一声“季寮师”。
其实原本周围都恭维喊“大人”的,但被许平阳给骂了。
说以后一律工作时称“职务”,没有高低之别,只有职责大小之分。
话是这么说,可这高地位带来的感觉是真不错。
钱比别人家多,子孙比别人家有前途,自己地位也比别人家高……
一想到这,季大鸟便忍不住点了一份猪头肉和米酒,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讲真,许平阳这一天没喝几口水,绕着观渎坊周围六七个民坊乱跑,季大鸟的脚跑烂,人晒得黑得冒油,浑身汗臭,他其实也差不多。
但他和季大鸟做大不同时,他在脚底垫了罡气,还算舒服。
虽然太阳大,闷热没风,不过他周天运转,也能散热。
这时候便发现,其实丹修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比普通人对环境的忍耐、抵抗力强很多,这修为还能这么用,他方才觉得修炼还有点重要。
但不多。
到家之后,弧关把菜送来,正和楼兰说着什么。
都在厨房里,似乎还有人。
许平阳走过去一看,来人是王琰荷家的门房……
好像是王老虎叫马爷爷的那个老头来着。
见许平阳到来,弧关连忙行礼道:“许真人……”
“诶,叫许师傅。”
“是,许师傅。”
“有事说吧。”
弧关瞧着许平阳面孔愣了愣,一眼看到了他后背挂着的白白一层。
干过活的人都知道,这是出汗后干了再出汗才会出现的“汗白花子”。
“许师傅,你这……有事还要亲力亲为么?吩咐声便有人会跑腿啊。”
许平阳笑着道:“人家跑腿那要我何用?有些事,只有我才知道怎么弄。”
弧关愣了愣,眼神透出一丝敬佩和无奈。
像许平阳这种文章刚入了文功崖,得了正五品授箓真人敕封的修士,还和个普通人一样混在市井里头,为百姓干活,实在是闻所未闻。
要知道,别说未授箓了,便是随便来个二重天武修入了陈家,只要说一声,什么好吃好喝的自然会奉上,哪里会如此?
“许师傅,适才这位王家来的老先生说,日后您这里伙食自作,无需我这儿再送了。因为您没到,我便不敢走。您现在来了,我想当您面确认一下。有些事,您说了我也好回去禀告。”
“莫要误会。”许平阳看弧关这么紧张的模样,先宽慰,然后道:“是这样的,先前我人生地不熟,来了陈家,多亏了陈家接济,这才扎根稳定。现在已经稳定了,仍旧受着陈家接济……不是说陈家给不起,这是对外对内都不好。你想想,我一个正五品真人,陈家仍旧餐饭供应着,说是给我上供寻求庇护,还是说我强行要陈家如此,趴在陈家身上喝血吃肉?你回去便这么说,讲清楚了,陈老先生和你们家主母会理解的。就说,这个恩情我许某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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