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办公桌上,几份文件如秋叶般散落,台灯的光晕在米白色的纸张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沈安娜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此刻却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她的目光如鹰隼般掠过纸面,当“绝密”二字带着刺目的朱红印章撞入眼帘时,呼吸骤然停滞。
指尖触到文件夹边缘时,一丝冰凉顺着神经末梢窜上脊背。她像拆一件易碎的珍宝般缓缓翻开,加密电报的黑色字符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军火走私路线图上的红线如毒蛇般蜿蜒——正是她潜伏三个月来苦苦寻找的铁证。心脏在胸腔里擂动得越来越响,仿佛要撞碎肋骨,她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嗒…嗒…”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轻得像猫爪落地,却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掀起惊涛骇浪。沈安娜的瞳孔骤然收缩,右手闪电般从手袋里抽出微型相机。指腹在快门键上按下的瞬间,特制滤镜将本该刺眼的白光压成暗红的萤火,在檀木书柜投下的阴影里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五张,她数着心跳确认拍下关键页。当最后一页文件归位时,黄铜门把转动的轻响恰好抵达耳畔。她旋身靠在书柜上,让宽大的裙摆遮住手袋里尚有余温的相机,指尖在裙摆暗纹上划出细密的褶皱。
“谁在里面?”
孙志远的声音像淬了冰,门缝里探进的半张脸棱角分明,鹰钩鼻下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沈安娜感觉那道目光如手术刀般剖开她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孙会长!”她猛地挺直脊背,随即又像被戳破的气球般垮下来,白皙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泛起桃花色的潮晕。她慌乱地合上半开的手袋搭扣,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肩头,遮住了她微微颤抖的眼睑。她微微屈膝,做出小女孩认错的姿态,高跟鞋跟在地板上磕出慌乱的声响:“我去洗手间时转错了方向,看这扇门没锁……还以为是休息室……”声音细若蚊蚋,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哭腔。
孙志远推开门,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目光扫过办公桌,掠过那盆叶片微颤的兰草,最后停留在沈安娜攥紧手袋的指节上——那里因用力而泛白。他在情报科多年的直觉疯狂报警,但眼前的女人眼眶泛红,睫毛上甚至挂着泪珠,丝绸旗袍的领口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活脱脱一只受惊的小鹿。
“沈小姐。”他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私人书房,下次莫要走错了。”
“是是是!”沈安娜如蒙大赦,低着头快步擦过他身侧,香风裹挟着歉意飘远,“我马上离开,给您添麻烦了!”
看着那抹窈窕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孙志远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走到办公桌前,指尖拂过文件夹边缘——那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他抽出文件逐页检查,火漆完好,纸张平整,连折角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可那股莫名的违和感像藤蔓般缠绕上来,他摸出怀表看时间,表盖内侧贴着的全家福里,儿子正对着镜头露出缺牙的笑。
宴会厅的喧嚣如潮水般涌来,沈安娜背靠着冰凉的罗马柱,胸口剧烈起伏。水晶灯的光芒刺得她眼睛发花,衣香鬓影的宾客在眼前晃动成模糊的色块。她径直走向吧台,琥珀色的威士忌在高脚杯里晃出金色旋涡,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时,灼烧感让她混沌的意识骤然清明。
“一个人喝酒,容易醉。”
低沉的男声像大提琴的最低音,贴着耳廓响起。沈安娜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杯柄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她缓缓转身,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凌啸岳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黑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正落在她紧攥的手袋上。
“凌先生。”她强迫自己扬起唇角,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指尖在杯壁上划出湿润的弧线,“没想到在这儿遇见您。”玻璃杯相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指尖带着烟草与雪松混合的冷香。
凌啸岳浅啜一口酒,琥珀色的液体在他喉结滚动时泛起涟漪。他的目光掠过她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停留在她微微颤抖的眼尾:“沈小姐刚才行色匆匆,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沈安娜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看见自己映在对方瞳孔里的影子,旗袍领口的珍珠项链因呼吸而轻颤,手袋的金属链正随着心跳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她想起三天前在记者会上,这个男人隔着人群看她的眼神,同样带着这种洞悉一切的审视。
“许是空调太足了。”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纤细的锁骨,“在外面透气时多待了会儿。倒是凌先生,不去应酬那些军政要员,反而躲在这里喝闷酒?”
“我在等一个人。”凌啸岳向前半步,古龙水的气息如雾气般将她包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浅影,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等一个……把茉莉香藏进硝烟里的女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