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重庆郊外的废弃仓库彻底吞噬。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这方天地的呼吸。凌啸岳背对着斑驳的铁门,静立在仓库最深处的阴影里,身形挺拔如松,只有偶尔碾过地上碎裂玻璃的军靴,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证明着他的存在。那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瘆人,仿佛是死神的指甲在刮擦着棺材板。
沈安娜纤细的手指正将最后一根银针,精准无比地扎进“俘虏”后颈的风池穴。她的动作轻柔而稳定,宛如一位技艺精湛的外科医生,而非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记忆篡改。当银针没入的刹那,男人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不甘,却又恰好被远处传来的火车汽笛声无情吞没。悠长的汽笛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悲鸣,为这仓库里的阴谋平添了几分诡异。
“三分钟后他会苏醒,”沈安娜摘下沾血的白手套,动作优雅地将其对折,指尖却在俘虏太阳穴精准地按压三下,力道沉稳,“届时会出现暂时性记忆紊乱。我们植入的记忆逻辑链条很完整,每一个环节都经得起推敲,但渡边那只老狐狸……”她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对细节的敏感度,远超常人想象,任何一点瑕疵都可能让我们前功尽弃。”她说着,从随身的黑色皮包里抽出几张泛黄的图纸,夜风从仓库的破窗钻进来,掀起纸角,露出“黑石坡军火库布防图”几个猩红印章大字,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凌啸岳接过图纸的瞬间,指腹传来纸张特殊的粗糙质感——这是沈安娜用特殊工艺仿制的军方绝密文件,不仅字迹、印章几可乱真,连纸张纤维的老化程度、墨色的氧化痕迹都与真品分毫不差。他心中暗赞,面上却不动声色。指尖摩挲着纸张,他想起三小时前,秦海龙那张因紧张而布满汗珠的脸。这位平日里沉稳干练的警察局队长,在传递那份关键情报时,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渡边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沙坪坝据点,”秦海龙当时压低了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包括那支从上海调来的‘樱花暗杀队’,据说个个都是顶尖杀手,手段狠辣。”想到这里,凌啸岳的眼神愈发深邃,这次的对手,确实不容小觑。
“马三那边有动静吗?”凌啸岳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目光却锐利如鹰隼,扫过俘虏军服第二颗纽扣——那里,藏着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微型发信器,能实时监测目标的心率变化。这个由老方亲手改造的精密装置,此刻正无声无息地工作着,它将成为验证渡边是否上钩的关键,是整个计划中最精妙也最危险的一环。
沈安娜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调整俘虏嘴角的伤口角度,力求自然逼真,闻言动作微顿,随即恢复如常。“苏曼丽传来消息,”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孙志远昨晚去了三次特高课。”她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容带着几分嘲讽,指尖轻轻划过俘虏胸前伪造的枪伤,伤口边缘红肿,凝血恰到好处,“有意思的是,商会账目显示他最近在大量采购磺胺类药品。看来,某些人已经在为失败做准备,给自己留后路了。”
就在此时,远处隐约传来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凌啸岳眼神一凛,行动骤然提速。他突然将图纸狠狠按在俘虏胸口,纸张的边缘硌得对方皮肤凹陷,同时迅速拔出腰间的毛瑟枪,冰冷的枪口毫不犹豫地顶住了对方太阳穴。金属枪管的寒意透过薄薄的皮肤,刺激着俘虏的神经,让昏迷中的男人猛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痛苦地皱起。就在这时,沈安娜如同配合了千百次般,精准地将一小瓶特制药剂滴进他的眼角。药剂冰凉,瞬间渗入,俘虏的眼皮剧烈地颤动起来。
“记住,你是在押送途中被我们截获的。”凌啸岳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不带一丝温度,字字句句都像是淬了冰,“布防图是你偷藏在饭盒夹层里的,巡逻路线是你听看守闲聊时记住的。”他突然加重语气,枪口在俘虏太阳穴旋出微小的红痕,那是皮肤被压迫的痕迹,“最重要的——你叫赵大勇,是军械处的上等兵,有个怀孕三个月的妻子在江津老家,她叫李秀莲,你们是去年中秋结的婚。”他刻意加入了这些细节,用最真实的情感羁绊来稳固虚假的记忆,这是沈安娜教给他的心理技巧。
俘虏的眼球在眼皮下剧烈转动,仿佛在挣扎着消化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发信器通过隐藏在凌啸岳口袋里的微型接收器,传来一阵轻微的“滋滋”声,代表心率曲线的绿色光点突然出现异常波动,急剧上升又迅速回落,如同过山车般惊险。沈安娜眼疾手快,迅速取出针筒注入镇静剂,低声道:“记忆融合完成了。”她看了眼怀表,表盘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银辉,指针正指向凌晨两点十七分,“按照计划,秦队长会在三点零五分‘发现’这里的打斗痕迹。我们还有时间做最后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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