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未发一言,只缓缓抬起手掌,掌心虚虚一托。一枚奇诡绝伦的三角锥体凭空浮现!它通体漆黑,深邃得仿佛连最锐利的目光都能彻底吞噬,更像是宇宙诞生之初、万物未形之时凝结的至暗本源!非金非玉,触手可及的只有一种冻结神魂的极致冰寒!光线甫一靠近锥体表面,便无声无息地湮灭、消失。锥体中心,一个深邃的圆孔,贯穿前后,仿佛连接着宇宙最幽暗的深渊。
“持此‘洞虚锥’,可窥视彼界幽微,照见孽根。” 祖师的声音如同自九天之外传来,古井无波,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至理威严。
我肃然躬身,双手如同捧起千钧重担,恭敬地接过那枚散发着刺骨冰寒的洞虚锥。触手刹那,一股仿佛自九幽最深处涌出的极寒瞬间刺透皮肤,直抵神魂深处,强压下翻腾的心神,我将右眼,缓缓贴近了那仿佛连接着无尽深渊的幽暗孔洞。
“吼嗷——!!!”
视线贯通的刹那,一声足以震碎魂魄的恐怖虎啸,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毫无阻碍地直贯脑髓!孔洞彼端,那破败的虚空楼宇幻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妖气沸腾如海啸的混沌炼狱!一头大如小山丘、浑身散发着凶煞气息的吊睛白额巨虎,正张开血盆巨口,裹挟着腥膻刺鼻、足以撕裂灵魂的飓风,朝着窥孔这一端我的“视线”猛扑而至!那暴戾凶残的兽瞳,在翻滚的紫黑妖雾中亮如血月,隔着无尽虚空,那眼神也仿佛要将我连皮带骨撕成碎片,吞噬殆尽!
我悚然暴退!几乎就在我后撤的同时,那妖虎庞大如同小山般的头颅,裹挟着万钧毁灭之力,狠狠撞在孔洞外无形的空间界壁之上!
咚——!!!
一声沉闷的恐怖巨响在虚空炸开!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如同无形的巨锤,将那庞然妖躯狠狠掀飞,重重砸在混沌炼狱翻滚的“地面”上,激起滔天蔽日的紫黑色妖雾!
它猛地甩了甩硕大无朋的头颅,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竟毫发无伤地翻身伏低,粗壮的前爪,深深抠进混沌翻涌的“地面”,利爪撕裂空间的尖啸着!喉咙里滚动着低沉、凶戾、充满无尽威胁的咆哮,那对燃烧的血色兽瞳,死死锁定了窥孔之后我的存在。即使隔着洞虚锥这件异宝,那股滔天恨意,依旧如同实质的巨浪,一波波冲击着我的神魂!
“祖师…” 我艰难地移开视线,声音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抑制的微颤,“此獠…究竟是精怪,还是…已成气候的大妖?”
祖师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万古时空的迷雾,洞彻一切因果纠缠的丝线:“其力已近大妖,妖气凝练如实质,凶威滔天,远非寻常山野精怪可比。”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真相的悲悯,“此劫缠身,根由非在稚子本身。其家族先人,于数十年前,曾深入莽荒,猎杀一头初具灵智、雄踞一方的山君猛虎,剥其斑斓虎皮,硝制为华贵褥垫,视为传家之珍宝,炫耀武力。其家中至今,恐仍有那虎妖遗骨所泡制的药酒或器物,阴魂不散,怨气缠绕。”
我心头剧震,如同被重锤击中:“莫非…祖辈所造杀业,积累的滔天怨念,竟跨越时空,悉数报应在这襁褓之中的婴孩之身?!”
“怨念深重,千年不散,伺机而噬。” 祖师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判词,带着一丝沉重的叹息,“此妖趁其母孕育胎元、阴阳交泰、生命门户洞开之际,便已循着血脉中的怨气烙印,悄然侵入胎胞。孩子那点微弱如萤火的本魂不甘被妖物彻底同化吞噬,日夜不绝的啼哭,正是那点残魂在妖腹炼狱中遭受无尽煎熬、挣扎求存的泣血哀鸣…然,萤火之光,岂能与妖月争辉?徒然耗散自身一点先天精气,加速其消亡罢了。” 字字如刀,剜心刺骨。
“追魂索魄…买命续魂…或强行度化…可行否?” 我紧握着手中那冰冷刺骨的洞虚锥,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希冀。
祖师缓缓摇头,动作虽轻,却带着斩断一切幻想的决绝力量,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魂魄本源已融,孽缘如同血肉共生!强行剥离,无异于剜其心魂,碎其命魄!形神俱灭只在顷刻!此子若能挣扎着平安长大,神志尚存一线清明,便已是侥天之幸,万中无一!”
最后一句,字字如万钧雷霆,裹挟着天道无情的冰冷意志,狠狠轰击在我的心坎之上!祖师的目光投向虚空中那柄若隐若现、却神威凛凛的七星宝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违逆的警示:“切记!此乃北极真武荡魔大帝亲降之神锋,镇锁妖魂凶性之枢机!万不可擅动分毫!若非此剑无上神威镇压,锁住妖孽凶焰,护住孩童最后一点先天灵光,此子…早已魂归幽府,身化枯骨多时矣!” 言罢,祖师庄严法相于煌煌金光中渐渐淡去,唯余一声沉重如山的叹息,久久回荡在这片死寂绝望的虚空。
我僵立原地,如坠万载玄冰之窟,彻骨的寒意冻结了血液与思维。握着洞虚锥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诛邪斩妖,纵使魔焰滔天,邪氛蔽日,总有煌煌法咒可依仗,有利器锋芒可挥斩。最令人绝望窒息的,便是这等先天纠缠、魂魄交融、如同附骨之疽的死局!欲斩妖?必先诛魂!人之三魂,其一已与妖物孽根深种,强行灭杀,轻则灵智蒙尘,浑噩度日,生不如死;重则魂飞魄散,肉身沦为行尸走肉!后天失魂,尚可开坛作法,焚香祷告,寻踪觅迹,或待大限将至、万缘放下时魂兮归来。而这先天之殇,魂魄本源已遭妖气污秽浸染,如同美玉生瑕,清水染墨,纵使金仙临凡,亦难施回春妙手,重塑先天纯净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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