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宇看着那张红色的钞票，摇了摇头。
“没了。”
“一百份，已经卖完了。”
柳浩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卖完了？”他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不是刚开卖吗？这才多久？”
“对啊，老板，饮料怎么就没了？”后面排队的人也急了。
“今天就备了一百份的料，想喝明天再来。”
他说话的时候，手上动作没停，又一份金黄的鸡排已经出锅，撒上调料，装进纸袋。
“下一位。”
排在柳浩后面的一个眼镜小哥挤上前来，他看着苏宇手里的鸡排，又看了看已经空了的饮料冰箱，脸上写满了纠结。
“老板，真的一杯都没有了？”
“没了。”
“那……那鸡排我还要吗？”眼镜小哥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可是亲眼看着前面那几个人，一口鸡排一口饮料，脸上那表情，简直是升天了。
“不要就让给下一位。”苏宇淡淡地说道。
“要要要！”眼镜小哥哪敢不要，生怕后面的人把他挤开。
他苦着脸付了钱，接过那袋滚烫的鸡排，站到一边，咬了一口。
“咔嚓。”
好吃还是那么好吃，肉汁四溢，咸香扑鼻。
可他嚼了两口，总觉得嘴里空落落的，那股油润的感觉在口腔里盘旋，急需一点什么来冲刷一下。
“老板！你这不厚道啊！”
“就是！饮料备这么少！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我排了半天队，就等着尝尝那个神仙组合呢！现在你告诉我没饮料了？”
没买到山楂饮的顾客开始抱怨起来，队伍里一片哀嚎。
苏宇充耳不闻，继续炸着他的鸡排。
柳浩没有走。
他站在一旁，看着这场小小的骚乱，看着那些买到鸡排却没买到饮料的顾客脸上那种遗憾和不满足的表情。
他又看了一眼苏宇。
苏宇依旧专注，裹粉，下锅，捞出，撒料。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不受外界任何干扰。
柳浩皱起了眉。
他穿过人群，再次走到餐车前。
“老板。”
苏宇刚把一份鸡排递给顾客，闻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有事？”
“这鸡排和这山楂饮，天生就该是一对。”
苏宇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我建议你，直接搞个套餐。”
“一份鸡排，配一杯山楂饮，打包成一个组合，定一个套餐价。”
“这样对你来说，备货和销售都更简单，不用再一个个问顾客要不要饮料。”
“对顾客来说，他们能得到最完整的味觉体验，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买了鸡排却没饮料的尴尬情况。”
柳浩的话音刚落，旁边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对啊！老板，搞套餐吧！”刚才那个眼镜小哥第一个跳出来支持。
“套餐好！省得我们选择了！”
苏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柳浩，又扫了一眼群情激奋的顾客。
套餐？
好像是省事一点。
对他这个只想快点卖完收工回家的人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
他点了点头。
“行。”
他冲着还在排队的所有人，扬声宣布。
“明天开始，一份鸡排配一份山楂饮，一份套餐六十元。”
“好！”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比刚才买到鸡排时还高兴。
解决了套餐问题，队伍里的气氛和谐了不少。
没买到饮料的人，虽然遗憾，但想着明天就能吃到完美的套餐，心里也有了盼头。
柳浩没有再买，他已经吃饱了。
但他也没有离开。
他拉着柳晓晓，就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苏宇。
他看着苏宇把一块块鸡排炸好，递给顾客。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宇的每一个动作。
时间长了，他看出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苏宇在炸鸡排的时候，几乎不看油锅。
他的眼神，更多的是落在鸡排本身。
他的长筷，会时不时地在鸡排表面轻轻点一下。
柳浩自己，也能做到对油温和时间的精准把控。
但他需要借助温度计，需要计时器，需要常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数据和经验。
而眼前这个人，他靠的不是经验，是直觉。
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对食材和火候的恐怖直觉。
他仿佛能“听”到鸡排在油锅里每一丝纤维的变化，“看”到热量如何渗透进肉的内部。
所以，他才能在鸡肉达到最嫩滑、而外壳又最酥脆的那个完美临界点，精准地将它捞出。
每一块，都分毫不差。
这种能力，已经超出了“技术”和“熟练”的范畴。
这他妈的是天赋。
是一种不讲道理的，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顶级天赋。
柳浩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他看网络小说时经常看到的词。
先天圣体。
那些小说主角，生来就是修炼奇才，别人苦修百年，不如他打个盹。
柳浩觉得，眼前这个炸鸡排的年轻人，就是厨师界的“先天圣体”。
这种人，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路边摊。
他应该站在世界最顶级的厨房里。
“哥，你看什么呢？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柳晓晓用手肘捅了捅他。
柳浩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没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十几年的苦练，好像有点可笑。
一个多小时后，最后一块鸡排也卖完了。
“没了，明天再来。”
苏宇冲着队伍末尾还剩下十几个人的方向喊了一句，然后就自顾自地开始关火，收拾东西。
排队的人群发出一阵遗憾的叹息，只能不甘地散去。
老李的奶昔摊今天生意也格外好，他乐呵呵地收拾着东西，凑过来跟苏宇搭话。
“小苏，听说明天要搞套餐了？行啊，越来越有老板样了。”
“省事儿。”苏宇把垃圾袋扔进车后的垃圾桶，回答得简单明了。
老李被他噎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
苏宇收拾好一切，发动了餐车。
他开着车，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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