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上的砂锅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苏宇没有在那傻盯着,腌好的米已经下了锅,接下来得看火候。
他转身走到那一缸皮蛋前。
要是换作以前,或者换个普通的早点摊老板,这皮蛋拿出来,要么直接剥壳扔锅里捣碎,要么切成丁备用。
甚至有的为了省事,连泥都不洗干净,切的时候还得带进去点泥沙。
但现在,那股隐藏在蛋壳下的碱味,在他如今的鼻子里,冲得脑仁疼。
苏宇皱着眉,把那些裹着黄泥的鸭蛋一个个冲洗干净。
剥开那层青色的蛋壳。
蛋白晶莹剔透,表面有着漂亮的松花纹路。要是普通人看了,肯定得夸一句好蛋。
苏宇没急着切。
他接了一盆温水,大概四十度左右,伸手试了试水温,然后把剥好的皮蛋全都泡了进去。
“这皮蛋虽然是无铅工艺,但出缸的时间太短,碱味没散尽。直接煮,第一口发涩,第三口烧心,到了胃里还得反酸。”
他现在的舌头,比最精密的质谱仪还变态。
过了五分钟,苏宇低头,伸出舌尖在泡皮蛋的水面上轻轻点了一下。
“呸。”
一股生涩的石灰味。
换水。
再泡。
又过了五分钟,再次尝水。
那股石灰味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松枝燃烧后的清香。
“这就对了。”
苏宇把皮蛋捞出来,放在案板上。
刀光一闪。
没有把皮蛋切碎,而是像切刺身一样,将皮蛋切成了四瓣。
如果这时候有摄影师给个特写,绝对能拿去做美食杂志的封面。
蛋心不是那种干巴巴的灰绿色硬块,也不是那种稀得像水的流质,而是像凝固到一半的黄金,粘稠、透亮,泛着一层油润的光泽。
切开的瞬间,那股特有的醇香终于没了束缚,温温柔柔地飘了出来。
接下来是肉。
苏宇看着那块被他切成薄片的猪腱子肉。
按照常规套路,这时候该倒料酒、撒胡椒粉、放生抽抓匀腌制了。
去腥嘛,大家都这么干。
苏宇拿起一瓶系统提供的五年陈酿花雕酒,拔开塞子闻了闻。
好酒。
但他摇摇头,把塞子又塞了回去。
“酒精挥发是带走腥味,但留下的那一股子发酵的酸味,会毁了这锅粥的‘清’。”
粥底要甜,那是米油的甜。
要是混进去一点点料酒的酸,就像是在白纸上滴了一滴墨水,哪怕再小,也碍眼。
他转身打开冰箱,从冷冻室里铲出一大碗冰块,倒进盆里,再加水。
冰水混合物,零度。
苏宇把那些薄如蝉翼的肉片,全都扔进了冰水里。
手伸进去,冰得骨头疼。
但他没停,五指张开,在冰水里快速抓洗着肉片。
一下,两下,三下。
原本清澈的冰水肉眼可见地变红,那是肉纤维里的血水和肌红蛋白析出来了。
倒掉,换水,加冰。
再洗。
重复了三次。
直到盆里的水清澈见底,那些原本红润的肉片,此刻变得像上好的白玉一样,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粉白色。
苏宇捞起一片,凑近闻了闻。
没有一丁点猪肉特有的那股子腥臊气,只有淡淡的肉香。
“物理去腥,才是最狠的。”
苏宇把肉片沥干水分,只撒了一点点海盐,抓匀,封上一层薄油。
这时候,砂锅里的动静变了。
刚才还是那种急促的“咕嘟咕嘟”声,现在变得低沉厚重,发出一声声闷响。
“噗……噗……”
苏宇走到灶台前。
锅盖在蒸汽的顶撞下轻轻跳动。
他不需要看表,耳朵里听到的每一个气泡破裂的声音,都在告诉他锅里发生了什么。
那一层油膜裹着的米粒,在滚水的持续撞击下,外层的淀粉链终于撑不住了,“咔嚓”一声,那是细胞壁破裂的声音。
无数的米油像炸弹一样在水里爆开。
这时候最关键。
如果火小了,米油出不来,粥汤分家;火大了,米粒碎成渣,口感发黏。
苏宇伸手拧动旋钮,把火调小了一圈。
不是最小火,而是维持在让米粒能在锅里翻滚,却又不会冲出水面的程度。
他拿出一个小罐子。
里面是一块雪白的猪板油,不是熬好的液态油,而是凝固的脂膏。
这也是他刚才去市场顺手买的,挑的是猪背上最厚的那一块,自己炼的。
植物油太轻,压不住米的香气;牛油太膻,抢味。
只有猪油,而且必须是这种凝固的板油。
苏宇用筷子挑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扔进了滚得正欢的粥里。
“滋——”
那块雪白的油脂瞬间化开。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还有些分层的米和水,在这一滴油脂的调和下,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迅速抱团。
原本清亮的米汤,眨眼间变成了乳白色,粘稠度直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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