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
天刚擦亮,市三院急诊科门口的雾气还没散尽。
苏宇把餐车的侧板支起来,刚挂上那个写着“神级皮蛋瘦肉粥”的小黑板,身后就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
不是那种看热闹的闲逛,是带着急切、怕晚一步就没了的冲刺。
“老板!五碗!都要葱!”
“我也要五碗!血液科昨天定的。”
苏宇抬头,还没看清人脸,几张红彤彤的钞票和手机付款码就已经怼到了脸上。
排在最前面的是个小护士,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怀里抱着个保温箱。
她身后跟着几个穿白大褂的,甚至还有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保安,手里都攥着饭盒。
经过昨天那一出当场化验,这粥在医院内部算是彻底传开了。
连最讲究数据的营养科李主任都肯定了,说这是“教科书级别的营养餐”,谁还敢说个不字?
“慢点,都有。”
苏宇手里的长柄勺稳稳地探进桶里,乳白色的粥体翻滚,带起一股温润的米香。
勺子磕碰碗边的声音,混着微信到账的提示音,成了这寒冷早晨最热闹的动静。
“你是不知道,”那小护士一边等着装粥,一边跟旁边的人吐槽,
“昨晚陈主任值夜班,半夜饿得眼睛发绿,非逼着让我们去食堂打饭。
结果那食堂的稀饭,清得跟刷锅水似的,喝完胃里直反酸,他把饭盒都摔了。”
旁边一个年轻医生推了推眼镜,接话道:
“可不是嘛,食堂那饭也就是维持生命体征。有了这一口,谁还能吃得下那个?也就是赵胖子仗着有关系,把咱们当猪喂。”
“嘘,小点声。”小护士往急诊大楼二楼的窗户瞄了一眼,
“赵大强心眼小着呢,让他听见以后打菜手更抖了。”
苏宇没接话,只是手上的动作没停。
盛粥,撒葱,盖盖。
这种忙碌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享受。
看着那一双双因为熬夜、焦虑而灰暗的眼睛,在喝下第一口热粥时亮起来,那种感觉,比单纯的赚钱要踏实得多。
……
此时,急诊大楼二楼。
食堂承包商赵大强站在满是油污的窗户后面,手里的烟头被他捏得稀碎。
他五短身材,脖子上挂着根手指粗的金链子,但这会儿脸色黑得像锅底。
本来这个点,正是病患家属和换班医生来食堂喝粥吃包子的高峰期。
按照往常,他那个掺了大量淀粉和自来水的稀饭桶前,怎么也得排个几十号人。
一块钱一碗的稀饭,成本不到一毛,那是纯利。
可今天,窗口前空荡荡的,连只苍蝇都没有。
负责打饭的大婶坐在里面打哈欠,拿勺子敲着不锈钢盆,百无聊赖。
赵大强的目光穿过玻璃,死死钉在楼下那辆黑色的餐车上。
那队伍长得都快排到住院部去了。
“妈的。”
赵大强把捏碎的烟丝往地上一撒,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子狠劲。
“哪来的野路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赵大强在三院承包食堂五年了,靠的就是这一亩三分地的垄断。
虽然饭菜难吃,虽然价格死贵,但这附近没别的吃的,大家只能捏着鼻子吃他的。
现在好了,那个卖粥的一来,直接把他锅给端了。
“三十八一碗?”赵大强冷笑一声,他在楼上也听说了这个价格,
“抢钱都没这么快。老子要是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明天这食堂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他转过身,冲着后厨喊了一嗓子。
“刚子!强子!别切菜了,跟我下去溜溜!”
两个正在切土豆的帮厨立马放下菜刀。这
俩人长得流里流气,胳膊上还有纹身,看着不像是正经厨师,倒像是看场子的打手。
他们把围裙一解,露出一身横肉,跟在赵大强身后晃晃悠悠下了楼。
……
楼下。
苏宇刚送走一波医生,正准备给一位坐轮椅的老大爷盛粥。
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原本整齐的队伍被人硬生生挤开了一个口子。
“让让!都让让!没长眼啊?”
一个公鸭嗓在人群里炸开。
赵大强走在最前面,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双手插在全是油渍的裤兜里,大摇大摆地插到了队伍最前面。
被他挤开的那个家属刚想发火,一看赵大强身后那两个满脸横肉的跟班,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赵大强走到餐车前,没看粥,先是用那种挑剔的眼神,把这辆全不锈钢的豪华餐车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车不错啊。”
赵大强怪笑了一声,抬起一只脚,踩在了餐车前轮那锃亮的轮毂上。
那个鞋印带着食堂后厨特有的油泥和污渍,瞬间印在了光洁的轮毂上。
他身子往前一探,半个身子都快压在操作台上,一口烟味直接喷向苏宇。
“哥们,面生啊,哪条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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