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炉中的三昧真火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凝固的气氛,火苗跳动的频率都慢了下来。
珠冕之下,玉帝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但他终究是执掌三界亿万年的昊天,那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翻滚了数息,最终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我忍!
“既然能扶我上去,自然也能……把我拉下来。”
玉帝缓缓接上了老君未尽的话,听不出是嘲讽还是陈述,
“说得好,说得很好。师兄,你我之间,今日便不必再打机锋了。你让我来这兜率宫,又说出这番话,绝不是只想看我笑话这么简单。”
他向前一步,几乎要贴到那灼热的八卦炉上,目光穿透熊熊烈焰,死死地盯着太上老君那张古井无波的脸。
“你到底想要什么?或者说,你们……道门三清,究竟想要什么?是嫌我这个天帝不够听话,想换个更顺手的傀儡?还是觉得天庭如今的气运太盛,动了你们玄门道统的根基?直说吧。我昊天虽非圣人,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泥偶!”
这番话,几乎等于将双方最后一块遮羞布彻底扯下。
玉帝不再以自居,而是以天帝昊天的身份,与圣人化身平等对话,甚至带着一丝质询。他将自己与整个天庭绑定,将问题从他与瑶池的私人恩怨,直接上升到了天庭神道与玄门仙道的根本矛盾之上。
太上老君看着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是赞许,又似乎是……怜悯。
“你终于肯像个真正的帝王一样说话了。”
老君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悠远,
“我们想要的,很简单。师弟,你回头看看。看看你脚下的凌霄宝殿,看看殿外的三十三重天,再看看……那天外天的人间。”
他手中的芭蕉扇轻轻一挥,丹房内的景象骤然一变。
八卦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的星空。在那星空之中,一颗蔚蓝色的星球上,一股冲霄而起的霸道气运,凝成了一面巨大的玄鸟黑龙旗,正猎猎作响,几乎要将天庭投下的神道光辉都撕裂开来!在那面旗帜之下,十二尊顶天立地的金人虚影若隐若现,散发着镇压一切仙佛神魔的恐怖气息。
“看到了吗?人间……已经快要不属于天庭了。那座仙秦帝国,那个人道皇朝,它成长的速度,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它就像一头贪婪的巨兽,正在疯狂吞噬着本该属于天庭的信仰与气运。嬴政的野心,可不仅仅是统一寰宇,他想要的,是人人如龙,人道……压过天道!”
老君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在玉帝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瑶池的小动作,不过是疥癣之疾。而这人道大兴,才是动摇你我根基的……心腹大患啊,陛下。”
“心腹大患?师兄,你现在与我说这是心腹大患?”
玉帝反问:
“那人间仙秦自筑基到如今称霸寰宇,前后历经不到百年。嬴政铸十二金人,布人道禁域,隔绝仙凡之时,师兄你在何处?他吞并百家,独尊己道,收缴天下修行典籍,断绝我玄门在人间的根基之时,师兄你又在何处?莫非你这兜率宫中的八卦炉,能隔绝天机,让你对这足以动摇三界根基的大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吗?”
玉帝向前踏出一步,龙袍无风自动,帝王威仪如山崩海啸般倾泻而出,与老君那清静无为的气场激烈碰撞。
“还是说,这一切本就在你的算计之中?你放任仙秦坐大,放任嬴政这头猛虎挣脱牢笼,为的,就是等今天,等我被瑶池逼得走投无路,主动来你这兜率宫求援,好让你名正言顺地,将手……重新伸入这三界权柄之中?”
这番质问,已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帝王心术下最冷酷的揣测。他不再将老君视为可以求助的师兄,而是当成了一个布局深远的、最危险的对手。
太上老君看着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露出了一丝复杂难明的笑意,那笑容中,似乎有无奈,有赞许,还有一丝淡淡的……疲惫。
“呵呵……昊天啊昊天,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透顶。”
他手中的芭蕉扇轻轻一摇,周围那片星空幻象如镜花水月般寸寸碎裂,丹房还是那个丹房,炉火依旧熊熊。
“你以为老道我不想管吗?”
老君的声音悠远而深沉,
“你可知那嬴政身后站着谁?你可知他铸造十二金人的核心材料,又是从何而来?师弟,有些事,非是老道不愿管,而是……不能管,不敢管。当年紫霄宫中,老师曾言,圣人之下皆蝼蚁,圣人之上……亦有天数。嬴政的崛起,是天数,也是人数。是我玄门欠下的一笔旧债,如今,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旧债?什么旧债?能让你这位太清圣人,三教大师兄,都说出‘不敢管’三个字的旧债?”
玉帝向前逼近一步,龙袍广袖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那股被强行压下的帝王怒火,再次有燎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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