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十年,腊月。春城昆明也迎来了罕见的寒潮,阴冷的冬雨夹杂着冰粒,敲打着秦王府的琉璃瓦,发出细碎而令人心烦的声响。银安殿内,烛火通明,秦王孙可望 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李定国那边传来消息,已“遵令”准备开拔,但要求三日时间筹措粮草。这答复看似顺从,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他加派了侦骑前往曲靖方向,又严令看守沐天波府邸和扣押在营的李定国部属的兵士加倍警惕。
“陛下,是否多虑了?李定国纵然不甘,其家小皆在城中,精锐又被扣留,量他不敢轻举妄动。”心腹方于宣宽慰道。
孙可望冷哼一声,眼中寒光闪烁:“李定国性子刚烈,不可不防。传令下去,今夜全城宵禁,各门加双岗!没有孤的王令,一兵一卒不得出入昆明城!尤其是沐天波那老狐狸的府邸,给孤盯死了!”
然而,孙可望的戒备,终究晚了一步。一张无形的大网,已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撒向昆明。
子时三刻,夜黑如墨,雨雪未停。
昆明城东聚奎门附近,一段僻静的城墙下,数十条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然现身。他们身着黑色水靠,口衔枚,马裹蹄,正是李定国麾下最精锐的死士,由靳统武亲自率领。城头上,巡逻的“秦王府”禁军士兵刚走过,两道带着钩索的黑影便悄无声息地抛上城垛,牢牢扣住。靳统武一马当先,猿猴般敏捷地攀援而上,身后死士紧随其后。
几乎在同时,城头暗处闪出几名更夫打扮的人,低声接应:“靳将军,这边!沐公的人已清理了这段城墙的哨位!” 正是沐天波安插的内应。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五百死士迅速潜入城中,在熟悉地形的内应引导下,分成数股,如同暗流般向几个关键目标扑去。主力由靳统武带领,直扑秦王府;另一股由高文贵旧部带领,前往扣押铁骑营将士的西营,准备里应外合;还有小股人马,则潜向沐天波府邸和李定国家眷被软禁的住所,负责保护和解救。
秦王府外,禁卫森严。但再严密的防卫,也有换岗的间隙,也有被雨水和寒冷削弱警惕性的时刻。靳统武等人利用内应提供的口令和换防路线,巧妙地避开了几处明哨暗卡,如同利刃般插向王府核心。
丑时正,秦王府,万籁俱寂,唯有风雨声。
孙可望心中不宁,仍在银安殿后暖阁内批阅文书(实为各地眼线的密报)。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惨叫,随即被风雨声淹没,但孙可望久经战阵,听觉何其敏锐?他霍然起身,厉声喝道:“来人!外面何事喧哗?!”
话音未落,殿外已然大乱!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惊呼声骤然爆发!
“有刺客!”
“保护王爷!”
“是李定国的人杀进来了!”
靳统武一马当先,手持长刀,浑身浴血,如同猛虎下山,率领死士冲破王府卫队的阻拦,直扑银安殿!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个悍不畏死,又是突袭,一时间竟杀得措手不及的王府护卫人仰马翻。
“孙可望!纳命来!”靳统武怒吼一声,撞开殿门,正看见孙可望在几名贴身侍卫簇拥下,仓皇欲从后殿逃走。
孙可望惊骇欲绝,他万万没想到李定国竟敢如此果决,直接突袭王府!他一边在侍卫保护下后退,一边嘶声大喊:“顶住!给孤顶住!城外大营即刻便到!”
然而,城内的混乱远不止王府一处。西营方向,火光冲天,杀声震地。被扣押的李定国部铁骑营将士,在内应打开营门后,纷纷夺取兵器,与看守的孙可望部士兵激战在一起,很快控制了营区。沐天波府邸外,负责“保护”的秦王府兵丁被突然出现的死士和府内冲出的沐府家丁里外夹击,瞬间溃散。沐天波虽年迈,此刻却手持宝剑,在家将护卫下走出府门,朗声道:“孙可望倒行逆施,天怒人怨!沐府儿郎,随我诛此国贼,迎安西王!”
更致命的是,城内的谣言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安西王大军已到城外!”“孙可望要杀尽我等降清!”“沐公爷反正了!” 许多原本就对孙可望跋扈不满的中下层官兵和百姓,开始观望,甚至倒戈。刘文秀留在城中的部分将领,也选择了按兵不动,坐观其变。孙可望瞬间陷入了众叛亲离的绝境。
孙可望在少数心腹死命护卫下,仓皇从王府后门逃出,试图赶往南门外的嫡系大营。然而,街道上已是一片混乱,到处是厮杀的人群和火光。靳统武率死士紧追不舍。
“王爷!快走!去黔国公府暂避!”一名侍卫喊道,想利用沐天波的声望稳住局势。
“放屁!”孙可望双眼赤红,状若疯魔,“沐天波那老狗必是内应!去南门!去大营!”
就在这混乱中,一支冷箭不知从何处射来,正中孙可望坐骑!战马悲嘶倒地,将孙可望掀翻在地。侍卫们慌忙扶起他,且战且退。眼看靳统武即将追至,突然,一队兵马从斜刺里杀出,挡在了孙可望溃兵之前,旗号赫然是“抚南王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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