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芬努巴尔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话语未尽,但他的语气里已经透出了深思的意味。
“是的,我的父亲。”贝尔-艾霍尔声音平稳,但话语中却带着一丝无法掩盖的沉重。他抬起头,环视四周,视线从芬努巴尔、莫拉里昂、埃拉尔德西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桌面上那堆拆解开的金属零件上,“这不是什么武器,仅仅是水管。纳迦隆德的军营、公寓、工厂,铺设了大量这样的水管,用来供水。”
会议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是整齐划一的倒吸冷气声。
坐在桌边的阿苏尔们大多是身居高位之人,他们每个人都深谙世事,见惯了权谋交锋,经历过无数次风暴。这一刻,他们脸上浮现出的不是愤怒,而是忧虑。每个人的思维都在急速运转,推演着这件事可能带来的深远影响。
同样的一件事,同样的一句话,在不同人的眼中呈现出的意义截然不同。对普通人而言,水管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供水、排水,平平无奇。但对于他们而言,这些零件并不只是水管那么简单,而是意味着某种深刻的改变。
这些零件被批量制造出来,尺寸标准,螺纹严丝合缝,能在各个建筑中随意替换拼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纳迦罗斯已经掌握了成熟的批量生产技术,具备了大规模制造组件的能力。而如果这些东西仅仅只是用于供水,那他们的武器呢?他们的军械呢?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如潮水般席卷了所有人的思维,令人不寒而栗。
“你在纳迦罗斯的时候都在做什么?”芬努巴尔打破了沉默。
“跟在达克乌斯身边,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文书官。”
贝尔-艾霍尔抬起头,迎上父亲的目光,他的嘴角轻微地扬了一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他停顿了一下,见父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便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我通常在外面跑动,作为达克乌斯意志的延伸,代替他去各地走访、监督。我见证了很多东西从无到有,无数的建筑拔地而起。”
他的声音听起来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随意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座的人都听得出来,这里面包含的意义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要深远得多。
“有时候,我会乘坐火车前往戈隆德、海格·葛雷夫、克拉卡隆德,或者坐船去往卡隆德·卡尔,但更多时候,我会骑着两轮车穿行在城市中,当然有时候得扛着,谁让纳迦罗斯的天气就那样呢?”
“两轮车?”
“是的,两轮车,凤凰牌两轮车,我在查佩尤托见过。”这次回答的不是贝尔-艾霍尔,而是费纳芬。
他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用看,也知道是他的顶头上司,正冷冷地盯着他。或许,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如果不是他出身高贵,艾斯林恐怕早已呵斥他,甚至用更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他只是耸了耸肩,没有理会艾斯林的目光,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说的同时,他的双手还握着不存在的车把,“我不止见过,我还有一辆。两轮车是一种非常有趣的交通工具,轻便、迅捷,只要道路平整,几乎任何人都可以驾驭。”
在寻找阳炎护符的任务停止后,他的生活变得无比空虚。得益于风暴织法者教团的总部位于查佩尤托,他作为玛瑟兰信徒,借着出任务的名义,没少去。
通过一条双方都知道的线路,一条供双方交流的线路秘密潜入。
查佩尤托几乎成为了他第三个家,在那转悠的时候,他见到了不少稀奇的玩意,由他专门使用的两轮车和现在他手里拿的饮料都是其中之一。
“存在量很多吗?”见话题有些歪后,芬努巴尔站出来试图调整方向,引回正轨。
“一开始很少,只有一些高级官员配备,马雷基斯和达克乌斯偶尔会骑。”贝尔-艾霍尔敲了敲桌面,目光扫过在座众人,“但现在……非常多,多到足以让纳迦隆德的街道上随处可见。”
费纳芬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骑过两轮车,自然能够想象出马雷基斯骑着那玩意儿的画面,身披黑甲的巫王,握着车把,踩动踏板,在街道上疾驰……这画面太过荒诞,以至于他没忍住笑出声。
但其他阿苏尔的表情则完全不同,他们没有亲眼见过两轮车,对两轮车的概念还停留在费纳芬简略的描述中,而现在,他们需要在脑海中同时构建出两轮车的形态,以及巫王骑着自行车的场景。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一项艰难的想象力挑战。
“纳迦隆德有一条十字干道,北面是军营,南面是工业区,东面是港口,西面是贵族区。”艾萨里昂接过话头,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四十年前,第三个五年计划开始时,干道上铺设了两条用于南北往返的轨道,由蒸汽机驱动的有轨车辆在其上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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