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两边见面是秘密会见。”
聂小光一边说着,一边捏着手指,显得很不自然。
“对方是老乒圈子里的头头,也是大哥级的人物,叫赵卫东,另一个叫李援朝。”
他越说越顺口,交代的也多了起来,不用问,沿着事情的脉络自己往下讲。
“双方都各带了一个人,我基本上没怎么说话。”
聂小光讲述道:“赵卫东那个人倒是表现的温文尔雅、热情诚恳。”
“而且听他讲话,一看就很有正治头脑和思想水平”
“他家住平房,屋里的沙发摆件就能看得出来,家里是很有势力的,至少那台大留声机我就没见过。”
“我们一见面,他便点烟倒水的,请我们在沙发上坐下以后,他就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通时事形势,用毫不掩饰的语言对当家的那几个人不绝声地痛骂。”
“他告诉张建国,说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不应该干这些亲者痛仇者快的荒唐事。”
“在整个会面过程中,张建国几乎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只是不住地点头,感动得眼睛甚至都湿润了。”
聂小光讲到这里的时候嘴角泛起了不屑的弧度,很显然对这次的会面有不一样的态度和理解。
“当晚双方有个约定,就是由这位带头大哥赵卫东出面,约上西郊各个大院的头面人物与张建国见面、谈和,从此双方罢兵,尽弃前嫌,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所以呢?”邢一春问道:“你们这两边打算是鸣金收兵,化干戈为玉帛了吗?”
“嗤——”聂小光低下头轻笑了一声,问道:“你们知道赵卫东后来跟那个李援朝说什么了吗?”
他学着听来的语气,复述了赵卫东的一段话:
“他说,张建国生于低贱,而又不甘于低贱。那么,他能怎么办呢?舍命拼杀吗?”
“一把刮子一腔血,他一个市井流氓,能逞强一时,他撞得破这个社会吗?”
“社会,天高地厚啊。”
“关键是张建国手里没有牌了,就剩下一文不值的嚣张和烂命一条了。”
“武力解决不了问题,也不是出路,那么,他想翻身摆脱低贱,就只能走结交、巴结、附庸这一条路。”
聂小光其实根本不信赵卫东说的那一套。
他爸爸原来就是红星厂的副厂长,又怎么可能没见过这样的说辞和嘴脸呢,所以就根本不信。
可怎奈何张建国信了。
“他说他有些疲倦了,东躲西躲的,被人追杀,现在获得的江湖地位已经足够他生存的了。”
聂小光用厌弃的语气讲道:“他说只要他跟对方和解,那顽主和老乒们井水不犯河水,往后他还是顽主的大哥,能继续享受现在逍遥自在的生活。”
“呵呵呵——哈哈哈!”
他讲完这些自己都忍不住想笑,笑着笑着就变成了苦笑,摇着头感慨道:“我怎么就跟了一李自成呢。”
他是想不明白,既然张建国选择了要当狗,那当初周常利回来招兵买马的时候为啥他不答应下来呢?
觉得周常利没有这个身份?没有这个气度?没有强硬的后台,更给不了他现在想要的一切?
呵呵,聂小光是不屑于给别人当狗的,要当他早就当了,保准比他张建国当的好。
跟着张建国混,一是看他敢打敢拼讲义气,二是张建国对他的事很上心,愿意帮他出这个力。
结果他还没借上这个力呢,张建国先没了志气。
聂小光知道周常利背后的人是谁,就在他面前坐着呢,不然赵老四哪来的能耐,江湖人尊称赵四爷啊。
挥手间千军万马杀出来,打的那些老乒狼奔豕突,哭爹喊娘,一举奠定了赵四爷的威名。
那江湖上名声显赫的赵四爷到底是何许人也啊?
不还是眼前这位哄孩子玩闹,一脸和气像李二疤瘌的门房嘛,给这样的人卖力,不比给那些狼心狗肺之人当狗强?
聂小光从会面地点出来的时候,就跟张建国讲过这件事了,可张建国依旧坚持认为他们这是和平谈判。
最重要的是,身份对等。
这可真是特么天大的笑话,老乒圈子里的人什么时候把顽主看在了眼里,还提特么什么身份对等。
明明知道上门去见面就是给人家当狗的,都不敢跟自己兄弟们讲,还秘密见面,不就是怕丢这个脸嘛。
咋地,跪下当狗还得关起门来呗。
汪汪汪的叫声羞于见人啊?
当晚两人在路上有了较为激烈的争吵,聂小光说不过他,便独自骑着车子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他给张建国撂了一句话,说父亲的仇他自己报,就不麻烦兄弟了,也没工夫侍奉权贵。
邢一春听完了聂小光的讲述,看了眼审讯室的大门,李学武早就抱着孩子离开了。
就在聂小光的供述顺畅之后,李学武便同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听下去的兴趣了。
早已不是江湖人,江湖也早不是那个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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