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劫没有说话,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逐渐在冷静下来,而伊甸与帕朵同样保持着沉默,前者摇晃的动作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下。
“你知道她最后的遗嘱是什么吗?”
阿波尼亚微微抬头,她的眼眸再次望向了天空,仿佛在追寻着什么,但看不出什么情绪。
就在这时,一片如鹅毛般大小的雪花悄然落下,轻轻地贴在了她的眼角上。
周围依旧寂静无声,没有人回应她的话语。
她低声诉说着:“那孩子只是握着我的手,感谢我对她的照顾,说可惜如果我来的早点就好了。”
“最后……这一天,她期盼很久了。”
“……”
伊甸在沉默中继续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随后她闷了一大口,叹息道:
“那些被病痛折磨许久、生不如死的人们,死亡反而成了他们最大的归宿……这是一个道德伦理的问题,就好像必须由病人家属决定是否要拔掉维持生命的装置。”
“病人这时已经浑身插满了管子,他们往往都会选择放弃治疗、寿终正寝,但放弃这一步必须要由家属去做。”
“而你作为她唯一亲近的人,我想你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伊甸肯定着阿波尼亚的行为。
阿波尼亚暂时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往下说,
“后来,我与院长一起将她的尸体安葬好,而当我去拜访,看到她曾经的照片时我不禁会想:如果当时我的态度强硬一些,是不是还有机会彻底医治好,让她回到曾经的样子。”
阿波尼亚沉默过后,又是一息叹道,
“但这种行为,说到底不过是我一人的一厢情愿罢了。而世界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生老病死,我绝无可能救治了所有人,放弃…这是我应当早已学会、不该忘记的。”
“可我…又总会幻想着,自己能够救下那些可怜人。”
阿波尼亚如此说道,
她殊不知,自己也已是那可怜人之一。
“唉,咱想起了灵姐之前说的话。”
帕朵将身上的雪花拍落,她同样有些感慨道:
“她说死亡就好像在幸福与痛苦中的一个绝对中间界限,越往左的人越靠近幸福,在临近死亡时便越痛苦、越不舍。”
“而越往右,越靠近痛苦的,在临近死亡时便越释怀、越幸福。”
“如此听来,死亡就好像掌管着绝对公平的中间商。”伊甸闻言轻轻道之。
“是啊,所以最后的结论就是不用太在意平时的痛苦,或者羡慕他人的幸福,命运的馈赠也早已暗中标注了价格。”
帕朵正说着,她身后传来一声“喵~”,
罐头已经准备好了外出的行头,它脖颈上系着一个围脖。
“喔,罐头已经收拾好了吗?”帕朵弯下身,罐头敏捷地跳到了她的肩膀上。
它好奇地观察着伊甸和阿波尼亚,然后又将目光投向千劫,它对这种氛围感到困惑不解。
不过,这些都与一只猫咪没什么关系,于是它趴在帕朵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伊甸说着,她轻轻笑了一下继续道:
“后面的内容我就不重复了,而我们在缅怀过后,也应当开始继续自己的生活了,人们依靠记忆但不活在记忆。”
“嗯,我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吧。”
阿波尼亚此时依然看不出什么表情,“需要一点时间去淡化这个过程,时间会冲散很多事物,尽管交给它便是。”
“……”
千劫依旧保持着沉默,他的面容在面具下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从他攥了又松的手,大概也能看出他的无奈。
世间事物,皆是如此,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虽然现在节日期间说这种话不太好,容易破坏气氛,但有些事我们也都明白。无论是与平时生活里相处的朋友,还是相见恨晚的伙伴,最后都只会走向一个结局。”
伊甸平时专攻的就是艺术领域,自然对其有所见解,
“…总而言之,万幸你我同在,这就足够了。”
罐头趴在帕朵的肩膀上,时不时有几片雪花飘到它的后背上,不过罐头对此毫无反应,从那均匀的呼吸来看似乎已经睡着了。
“好了,这件事就暂时先说到这里吧,以后有机会……再去墓园拜访。”
伊甸将酒杯收起,她面向阿波尼亚、帕朵、千劫三人说道: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如果一会爱莉回来看到你们还在这里她肯定会起疑心,我们也不要因此麻烦她了,你们不是要出去买团圆饭的食材吗?快去快回吧。”
三人点头,随后各自撑开一把伞打在头顶,走出了院子大门。
“罐头,醒醒,先别睡啦。”
帕朵用手指戳了戳罐头,这让后者有些懒散地打个哈欠,又顺便舔了舔自己手背上的毛擦脸。
她向提着菜篮子的千劫与阿波尼亚询问道:“咱们,是开车去还是直接坐地铁呢?”
“我都可以,看千劫这孩子的想法吧。”阿波尼亚似乎不在意这点,她将选择权交给了千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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