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醉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要我不要对那些贪官动手,只求自保便是了吗?”
裴世勋垂泪道:“时局如此,虽有大力,亦不可扭转。以大人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改变整个朝堂?”
“时局?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时局,因为所谓时局,只不过是无能的借口和托词罢了。高祖平定天下之前,兵不过数千,地盘不过一州之地界,时局何等不利!然而高祖不还是照样平定了乱世,得到了天下?可见英雄可造时局,时局却不可造英雄!”
季长醉一口气说出这些话,说得面红耳热,气势十足。
裴世勋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都不可能劝得动季长醉这头犟驴了,不禁感到一阵心灰意冷,叹道:“大人执意如此,世勋也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取出一叠写满墨字的纸,和一张写着许多人名字的名单,都交给了季长醉。
“这是那些贪官们的名录和他们的罪证,世勋都替大人整理好了。”
季长醉接过纸和名单,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对不住你,毕竟你是左相国,我如果出了什么事,你恐怕也要跟着倒霉。但我可能生来就不太适合做官,因为我眼中看不得官员欺诈百姓的事情,要我视而不见,还不如革去我的官位好了。”
………………
决政殿中,李熙尧批阅完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饮了一小杯浓茶,然后从龙椅上站起,仰望着殿外一碧如洗的蓝天。
他一向都很喜欢望天观云,或许所有的皇帝都有这个爱好,因为他们都自称是“天子”,既然是老天的儿子,那么喜欢时常看看天,自然是很正常的事。
“主子万岁爷,并肩王前来面圣,正在承运门前候旨,说是有十分要紧的事要和主子万岁爷商量。。”
李熙尧正望着天,蒋忠跑了进来,立在他面前,略微弯腰,低着个头,十分恭敬。
按照大暠律例,所有官员和外姓王爷除了受圣上召见,一律不得私自进宫。如果急事要进宫面圣,必须要先在承运门前等候,差首席太监前去禀奏皇帝,得到皇帝的召见之后,才能进宫面圣。
“让并肩王到这里来见朕。”
李熙尧知道季长醉是来干什么的,他算得上是这世上最了解季长醉的人,也正因为了解,他一直都以为季长醉的一切反应,都不会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
但就在季长醉从西华城回到应天,帮他平定李柯风掀起的叛乱时,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季长醉。
在季长醉展露武功的时候,李熙尧对季长醉感到了陌生,因为季长醉没有把自己武功已经恢复了的事情告诉他,而他本来以为季长醉这一辈子,武功都不会再有任何恢复的可能了。
蒋忠已经到了承运门,将李熙尧的召令笑着口述给了季长醉。
季长醉随即进了宫,直接来到了决政殿。
李熙尧亲自站在大殿前等候季长醉,见到他之后,笑着道:“我这两天心烦的很,正想找你说说话,没想到你自己就来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琐事。”
“我这两天心也烦的很,也想来找皇上说会儿话。”
季长醉走进决政殿,手里拿着那封奏章,脸色很不好看。
李熙尧问道:“你这几天也心烦?是什么事情让你心烦了?说来与我听听,让我这个做兄弟的帮你排忧解难。”
“排忧解难倒是不必,”季长醉道,“只要皇上别再给我增忧加难就好了。”
李熙尧眼神一变,咳嗽了一声,道:“你今天好像不大对劲,不仅一口一个皇上地叫我,说话也很不中听。我不就是把户部上卿的位子给了张亦川,没给裴世勋么,你犯得着与我生这么大的气吗?”
季长醉道:“本来你把户部上卿的位子给谁我都没有意见,但颜四通他们是什么人?一群贪官污吏,西瘴的叛乱就是因为他们在西瘴改革税制中贪了银子,才一发不可收拾的。现在西瘴叛乱已定,我有意帮你把他们都铲除了,你为什么非但不帮我,还要帮他们?”
李熙尧背过季长醉,道:“你我虽然是兄弟,但你说话也要讲究一点分寸才好。在这大殿之上,你如此质问我,要我如何答复你?”
“你如实答复我便是了,颜四通他们和那一众在西瘴改革税制中贪污官员的罪状,我都已经收集齐全了。现在证据确凿,你肯不肯对他们下手?”
季长醉绕到李熙尧面前,直视着李熙尧的眼睛。
李熙尧看着季长醉的眼睛,目光中没有一丝躲闪,缓缓开口道:“你的老毛病还是改不了,不管遇上什么事情,总想着越快解决越好,丝毫不会考虑到事情解决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季长醉道:“解决掉那些贪官污吏之后,除了百姓拍手称快,朝政清平,还会有什么后果?”
李熙尧冷笑一声,道:“后果没有你想的这么好,颜四通一干人等的所作所为,我比你更清楚。可杀了他们之后,真正的后果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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