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玄连忙摸出火柴给他点上,老人深深吸了一口,烟雾中眯起眼睛:"你们是来调粮的?"
"是啊,您怎么知道?"孙玄有些惊讶。
老人笑了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最近来市里的人多,像你们一大群精壮的汉子一看就是开汽车的,现在没把子力气可抡不动方向盘。”
孙玄还想再跟老人交谈几句,老人却已经转身要走。
"老人家,一起吃点吧。"孙玄鬼使神差地邀请道,"我们点太多,吃不完。"
老人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王刚立刻会意,起身让出个位置:"大爷,坐这儿!"
老人最终坐了下来,孙玄让服务员加了副碗筷,又特意把红烧肉往老人面前推了推。
老人起初还有些拘谨,几口肉下肚后,话渐渐多了起来。
"我姓赵,赵德祝,在省粮库干了三十多年,去年刚退休。"老人夹了块鱼肉,仔细地挑着刺,"看你们这打扮,是县里来的吧?"
孙玄点点头:"红山县县政府的,来调救济粮。"
赵德祝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今天谁给你们办的手续?"
"吕德才。"孙玄注意到老人听到这个名字时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赵师傅认识他?"
"哼!"赵德祝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引得邻桌几人回头张望。
他压低声音,"那小子,不是好东西!"
孙玄和几个工人交换了下眼神,老赵凑过来:"大爷,您给说说?"
赵德祝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声音更低了:"吕德才以前就是个仓库保管员,连算盘都打不利索,前年突然升了副主任,凭什么?"
他冷笑一声,"就凭他姐夫是商业局的副局长!"
孙玄若有所思,难怪马德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索要好处,原来背后有人。
"这还不算,"赵德祝夹了块豆腐,继续道,"他们一伙人,倒卖国库粮食,中饱私囊,去年查库时少了五十吨小麦,最后报了个'自然损耗'就糊弄过去了。"
"五十吨?"李平惊呼出声,被孙玄一个眼神制止了。
"小伙子,你今天能顺利调粮,算你运气好。"
赵德祝盯着孙玄的眼睛,"吕德才最会看人下菜碟,还有他们的那个马主任两个人都不是东西,他们敢刁难你,是看准你们省里没人,要是地区或者省里的,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孙玄感到一阵愤怒涌上心头,老百姓在挨饿,这些人却把救命粮当成发财的工具!
"赵师傅,这些事上头不知道吗?"孙玄试探着问。
赵德祝摇摇头,叹了口气:"哪有那么简单,他们上下都打点好了,账目做得漂亮。除非……"他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
"除非有内部人站出来作证。"赵德祝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我老了,无所谓了,小伙子,你要是真想为民除害……"
孙玄心头一震,他明白老人的意思,但这意味着什么。一旦捅了这个马蜂窝,不仅他自己可能遭殃,红山县今后的调粮工作也会受影响。
这种事牵扯的人太多了,要不是上面有大靠山,他们也不敢这样,他想做这件事回去还得跟吴书记商量一下。
"小孙,菜快凉了。"王刚适时的打破了沉默,给赵德祝倒了杯茶,"赵师傅,您尝尝这茶。"
话题就此打住,众人继续吃饭,但气氛已经不如先前热烈,孙玄机械地咀嚼着食物,思绪却飘远了。
他想起了县里老百姓的日子,想起了一路上来的附近村庄老百姓过的日子,孙玄心里也有了计划。
吃完饭,孙玄坚持付了钱,一共二十多块钱,相当于他半个月的工资,贵的是六条鱼,六条鱼就将近六块钱了,其他的他们这么多人吃饭也差不多,但孙玄根本就不把这二十多块钱放眼里。
孙玄最后还特意给粮库的两位老同志带了一条鱼,还有他们吃的菜也各要了一份,让年轻的小张跑着送过去了。
走出饭店时,赵德祝悄悄塞给他一张纸条。
"我家地址想清楚了来找我。"老人低声说道。
孙玄把纸条塞进内兜,感觉像揣了一块烧红的炭。
老人离开后,孙玄抬手看了看手表,这会离装完车时间还充裕。
“现在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可以去附近转一转,但别走远了,第一次来省里,也看看省里跟咱们县里有啥不一样的,下午三点,咱们准时在粮库门口集合。”孙玄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脸上洋溢着兴奋与好奇,三三两两地散去。
孙玄转向身边的李平和王刚,说道:“王哥,小平,咱们也去转一圈吧。”
“好啊!早就想看看省城的样子了!”王刚搓了搓手,眼里满是期待。李平则腼腆地笑了笑。
省城的街道比县里宽阔许多,柏油路面平整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来来往往的自行车铃铛声此起彼伏,偶尔还能看到一两辆锃亮的解放牌卡车呼啸而过。
路边的梧桐树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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