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完全亮,苗家老宅就响起唢呐声,作为长子的若棋跪在灵堂前,边哭边把一张张冥币放进纸盆里点燃,旁边跪着若书及十多个本家子侄,在佘满堂的高声喊着:客奠,孝子谢……中机械的磕头还礼,所有人对苗李氏进行最后的祭奠。
眼看着到了送葬的时间,村里抬棺材的人已经围过来,焦急地等着佘满堂喊:出殡。好去抬棺材。
佘满堂不得不转身悄声的对苗青山说:“不敢等了,再等怕要耽搁送葬的时间……”
“唉,起灵吧……”苗青山黯然神伤道。
随着佘满堂的一声“起灵了!”
苗李氏的灵柩缓缓抬出家门,在唢呐的声中出村巷,穿过槐树岭的官路,对面不远的阳坡处就是苗家祖坟,那已经箍好了一座新坟,那将是苗李氏最终的归宿之地。
灵柩刚拐上村外官路的三叉路口,迎面从岭下驶来的吉普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苗若画和丈夫佘仁义从车上扑了下来,扑倒在灵柩前。
“大妈,我们回来晚了。”
“画回来了!”忠义情绪失控的叫道。
苗青山和佘满堂颤颤巍巍走上前来,扶起跪着的若画夫妻。
“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
佘满堂转过头吩咐人回家取了孝布盘在四人头上。
苗若画他们跟着灵柩,搀扶着青山和满堂,看着严重驼背的父亲青山和满头白发的满堂大,若画的眼睛又一次模糊起来。
她叫了声“大……”就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入冬前,你大妈就下不了地,躺在炕上,一直念叨着吃口新鲜的槐花,可终究还是没吃上……。”青山絮絮叨叨的说着。
“接到电报,我们一刻也没耽搁,就往回赶,我娘怎样?”苗若画噙着泪问道
“你娘有你杏花婶在,你放心……”一旁的佘满堂低声说道。
“……”苗若画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
很快苗家祖坟里堆起一座新的坟茔,送葬的人陆陆续续回去了,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爆发出来,跪在坟茔的苗若画再也忍不住,不由放声痛哭起来……
苗青山和佘满堂想要过去拉起若画,却被诗音轻声拦住。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画憋屈成啥了,让她哭会……你们先回,我陪着她。”
“走,咱回。”若棋过来拉着几人道。
“哥,你先回去招呼着大家。”佘仁义噙着泪说。
“你先回,有我和诗音陪着。”凌云摇摇头对若棋柔声说道。
佘满堂看着儿子仁义一只空荡荡的衣袖,心如刀绞,几次想要过去问问咋回事,可看着仁义和若画两人的神情,再说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只能强忍着,心想反正人回来了,也不在乎这一阵功夫,转过头强装镇静,招呼着众人回去吃席。
一时喧闹的坟茔冷清下来,诗音扶起痛哭的若画,他们黯然的站在坟前久久未动,扑鼻而来的清新而又香甜的味道,把他们的思绪拉回了解放初,那次回家的情形中……
到了陕北后,由于她们四人有文化,表现积极,不久入了党,组织上有意将她们挑选出来作为后备干部来培养,也就在那时,他们相继结了婚,若画和仁义,诗音和凌云组成两个幸福的家。
部队在解放了省城后,经过短暂的休整,一路向西乘胜追击国民党残余的军队。
而作为后备干部的她们四人则被特意留了下来,参加省城的重建工作,经过三个多月的紧张工作,一切基本步入正轨,他们才抽时间回了趟家,一是探望多年未见的亲人,二是他们清楚自家可是有不少土地,想着劝说家里把那么多土地无偿的送出去,也好做个模范带头作用。
一行四人骑马上了槐树岭,到了村口,坐在村口大槐树下碾盘上的罗锅爷怪异看着她们,显然是没认出她们,她们四人忙下马打招呼。
“爷,你坐这又要说书啊!”
罗锅爷一脸惊讶地张着嘴说:“天哪,咋是你们几个,我还以为是新政府的人来办事,咋解放军也有女娃?”
“爷,不光有女娃,还有男娃……”仁义一脸坏笑的逗着罗锅爷。
罗锅爷指着仁义笑骂了句:你个崽娃子都当官了还耍贫嘴。
转身对着不远处的豆腐坊喊道:“青山……哎……青山……”
顺着罗锅爷的声音,若画见自家豆腐坊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一排新盖的房,屋顶几柱烟筒正冒着淡淡的薄烟,身材消瘦的父亲站在场畔瓷愣愣的看着她们四人。
“叔,啥事?”
“画她们回来了!”
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的青山对着屋内语无伦次的喊道:“书他娘,快,快,画,画……他们回来了。”
若画远远的叫了声“大”
屋里若书跟媳妇车娟正好在家,忙扶着王缃云出来,站在场畔。
若画喊了声“娘……我回来了!”
这一声“娘”叫的王缃云手捂着嘴,腿软的站不住,直往地上溜,幸亏一旁的车娟眼快扶着她,日夜挂念的女儿回来了,她纵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抬起胳膊软绵绵地对几人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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