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滔猛地一下拉开防雨布，整墙的设计图瞬间展露无遗：旋翼气动模型、飞控代码矩阵、电池能量密度曲线……红蓝箭头如同人体的血管一般，纵横交错地贯穿在一张张图纸之上。在暴雨的喧嚣声中，他的嗓音如同利刃一般劈开空气：
“看见那条上升曲线没？明年电池技术一旦突破，续航就能翻倍！后年视觉避障系统上线，无人机就能自动绕开高压线！”说着，他抓起扳手用力敲打生锈的货架，那声音在仓库里回荡。“现在它们看似只是一堆废铁，但只要组合起来——”
扳手“铛”的一声重重砸向工作台，宛如发出了一道指令，无人机突然腾空而起，如离弦之箭般穿过漏雨的裂缝，直直冲进了倾盆暴雨之中！
田毅叼着的雪茄瞬间僵在了嘴边。在灰蒙的雨幕里，那架无人机恰似一只倔强的海燕，迎着狂风奋力爬升。它的探照灯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乌云，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柱，恰好笼罩住远处格力大楼那熠熠生辉的鎏金招牌。
“组合起来就是新时代的眼睛！”汪滔紧紧攥着遥控器，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面实时传回的地面影像中，田毅的奔驰在俯瞰视角下竟缩成了火柴盒般大小。“空调只能被困在四方的墙壁里，但我的机器却能飞遍中国的每一座山头！”
田毅微微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个移动的光斑。当无人机摇晃着缓缓降落时，他忽然拍起手掌，放声大笑：“好！老子给你投1000万！”
汪滔眼中原本黯淡的光芒瞬间燃起，可紧接着就被田毅的下一句话给生生冻住：“条件嘛……第一，鑫辉厂给你代工外壳，用格力的专利铜管冲压。”
“可那是董……”汪滔刚要开口反驳。
“第二！”田毅直接踩住地上溅落的无人机零件，不容置疑地说道，“厂房产权还是要抵押给我，要是研发失败，就把它改成LOFT公寓。”
说着，他掏出合同“啪”的一声拍在潮湿的图纸上，又将钢笔塞进汪滔微微颤抖的手里：“签完字，明天我就带你去见科技局领导——补贴到账后分你三成。”
刹那间，暴雨声似乎都为这紧张的气氛所震慑，突然死寂下来。汪滔看着合同条款里“土地优先处置权”那加粗的字体，眉头紧锁，随后突然抓起酒精棉擦拭电路板：“铜管的导热率比铝高40%，但它的重量会直接压垮无人机。”
“所以？”田毅挑了挑眉，反问道。
“所以我不签。”汪滔语气坚决，举起沾满油污的电路板，“您知道铝管贴牌机为什么会爆炸吗？”他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些精密的焊点，“在您眼里，看到的只有成本数字，但在这里——”焊锡点在昏暗中闪烁如星，“每个电阻值都维系着人命安全。”
就在这时，仓库的铁门突然被狂风吹得“哐当”一声大开，田毅的合同“哗啦”一下被卷进了雨幕之中。他顿时暴怒，猛地揪住汪滔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信不信我让银行断了你所有的贷款！”
“李教授抵押了香港的房子。”汪滔神色平静，手指指向墙角的打包箱，“在这个地方搬空前，我能完成第一百次风洞实验。”
暴雨如注，无情地冲刷着两人僵持的身影。田毅突然想起赵建国当初声色俱厉的警告：“格力贴牌机炸毁的可是国资的信誉！”他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松开了手。却见汪滔不顾风雨，冒雨冲出院门——那架无人机正卡在树杈上，他正踩着报废车顶，踮起脚尖努力够取。
“疯子……”田毅喃喃自语。但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工作台时，瞳孔骤然收缩：被风雨掀开的笔记本里，密密麻麻记录着对欧美无人机专利壁垒的详尽分析，页脚的批注更是触目惊心——
“2005年美军‘捕食者’在阿富汗坠毁：核心缺陷 = 旋翼气动设计！”*
“大疆解法：三叶桨叶 + 非线性倾转机构（实验进度92%）”
田毅鬼使神差地掏出打火机。就在火苗窜起的那一刹那，他瞥见汪滔浑身湿透的背影，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无人机的镜头，那模样仿佛在呵护一个初生的婴儿。
“等等。”田毅突然用力踹上门板，“1000万投资，不用抵押厂房。”
汪滔满脸错愕地回头，只见田毅将合同狠狠撕碎，纸屑在雨中迅速糊成了苍白的一团。
“换成对赌协议——”田毅甩出镀金名片，直接插进电路板，“三年内要是超过格力的技术专利数，否则你就给我打工一辈子！”
名片在电流中发出“嗞嗞”的声响，落款处“田毅”二字早已被油污浸透，看起来就像一条盘踞着，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毒蛇。
在回程的车上，田毅拨通了电话：“鑫辉厂照常生产格力外壳……对，全用最重的铜管！”他冷笑着看向后视镜里那逐渐缩成黑点的仓库，“董明珠不是追求品质吗？那就让她抱着这金疙瘩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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