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坊的夜风裹着脂粉与血腥味,吹得人皮灯笼簌簌作响。灯笼表面的人脸被风扯出褶皱,空洞的眼窝中塞着赤焰葱的枯须,须尖燃着幽绿磷火。林琛独眼缠着浸血的布条,脓血渗出布料,在颧骨上凝成暗红的痂。左眼眶内残余的青火灼得神经突跳,像有烧红的铁丝在脑髓里搅动。他背靠乌篷船舷,手中紧攥的半焦血藤米已生出嫩芽,藤尖蜷着的山神泪渗出金液,一滴一滴坠入江面,激起涟漪中万千祭坛倒影——每座祭坛中央的赤焰葱都生着人面,葱须缠着活人俑的喉管,吮吸时发出婴儿啜泣般的细响。
“楚瑶的倒计时……还剩九个时辰。”云诗韵跪坐在舱内,碳化的左臂缠满雷击木嫩枝。枝杈间电光游走,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烙出焦痕,焦痕缝隙里钻出细小的菌丝,正贪婪地吞噬雷灵。榻上的楚瑶蜷缩如婴孩,铜钱瞳孔映出江心漩涡——漩涡深处浮起赤红葱须,葱头裂开七窍,喷出的孢子在空中凝成“火行食材·赤焰葱”的篆文。一缕血丝从她石化右手的裂缝渗出,在舱板上蜿蜒出倒计时的卦象。
夏九璃突然捂住心口,嫁衣虚影在舱内忽明忽暗。王妃玉佩在腰间震颤,玉中黑雾凝成凤鸟尖喙,狠狠啄向她的指尖。死妆术的金纹自脖颈逆流而上,在右颊聚成枷锁状图腾,硬生生将黑雾压回玉中。玉裂缝隙里渗出几缕灰白发丝,发丝触地即燃,烧出刺鼻的尸蜡味。“朱雀坊的琵琶声……”她哑声道,喉间金纹随声带震动闪烁,“在改写魂魄的频率……那些祭品的脑髓成了弦音的共鸣箱。”
船头传来诸葛青的闷哼。老者以炭化的右手握笔,笔尖蘸的不是朱砂,而是从自己太阳穴剜出的脑浆。黄白液体在《八阵残卷》上书写谶语,字迹未干便被江风吹散,残存的笔画扭曲成铜钱虫,啃噬纸页边缘。“离魂琵琶锁了天机,”他咳出带金屑的黑血,血珠溅在船舷上灼出小孔,“苏桃……那丫头在用祭品的怨气蒙蔽卦象……她把自己炼成了琵琶的活轸(zhěn)子!”
一声弦音裂空而至。江面骤起狂浪,乌篷船四周浮出九座人牲祭坛。祭坛以人骨为基,头盖骨垒成阶梯,每阶都嵌着赤焰葱的根须。葱须缠住赤裸的活人俑,他们的天灵盖皆被切开,脑髓中插着琵琶弦,弦丝随着浪涌颤动,奏出勾魂的丧曲。
第一具人俑跃上甲板时,腐臭的脑浆滴落船板。林琛的血藤米凌空甩出,藤蔓缠住人俑脖颈,倒刺扎入青紫皮肉吮吸脑髓,却反被赤焰葱的毒须侵入。藤蔓瞬间焦黑碳化,毒须顺着经络窜向林琛心口,所过之处血脉凸起如蚯蚓,皮肤下浮现赤红的葱须纹路——
“坎水符,起!”诸葛青掷出最后半张天机符。符纸遇水炸开,惊涛化作水龙卷将人俑绞碎。碎肉中迸出赤焰葱本体,葱头裂开七窍,喷出带火毒的孢子。云诗韵旋身甩出雷击木枝,电光劈中葱须,火焰却顺着木纹反噬,将她左臂灼得皮开肉绽。焦糊味中混着一缕异香——那是雷击木吞噬火毒后分泌的麻痹素,正让她左半身逐渐失去知觉。
夏九璃的死妆术骤然暴发。金纹凝成玉簪刺向江心漩涡,嫁衣广袖卷起阴风,袖口鸾凤衔着的山神泪迸出青光,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缺口内浮现朱雀坊的雕花楼船,船檐挂满人皮灯笼,灯笼表面用金线绣着《离魂谱》。甲板上立着抱琵琶的朱衣女子——苏桃。她赤足踩着乐伶的头骨,指尖轻扫,离魂琵琶迸出音刃,将夏九璃的攻势震散:“师姐,你的死妆术……”音波割裂嫁衣虚影,在她锁骨留下血痕,“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
林琛的青火在独眼中复燃。他扯下染血布条,左眼眶内残余的火星溅上赤焰葱。火焰触及葱须的刹那,江面所有祭坛同时爆燃,火光照亮苏桃颈间的铜钱项圈——每枚铜钱都刻着“朱雀”篆文,圈内锁着生魂的惨叫。那些魂魄的脸庞在铜钱孔洞中扭曲,正是三日前失踪的渡船帮众。
“火克金,你的青火越旺,赤焰葱就越疯长!”苏桃娇笑着拨动琴弦。音波化作赤红锁链,缠住楚瑶的铜钱瞳孔,链身浮现《五味天书》残页的虚影,“这小丫头的魂魄……正好当琵琶的新弦!”锁链收紧时,楚瑶石化右手的裂缝突然迸裂,碎岩如刀片四溅。
楚瑶突然睁眼。铜钱瞳孔迸出金光,生门倒计时在江面投出血色卦象。她翻身滚下木榻,石化右手插入自己胸腔,扯出半颗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覆满铜钱纹路,血珠溅上赤焰葱的瞬间,火毒孢子竟调转方向扑向苏桃!葱须穿透她的琵琶弦,弦丝崩断时带出凄厉的魂啸。
“活卦盘的反噬……你算计我?!”苏桃旋身避过毒须,发髻散落,露出后颈处嵌着的铜钱椒。椒皮裂开喷出金雾,雾中浮现金陵十二乐坊的幻影。云诗韵趁机掷出雷击木枝,枝杈刺入琵琶共鸣箱,电光顺着琴弦窜遍苏桃全身。她雪白的肌肤下凸起青紫经络,像有无数蜈蚣在皮下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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