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铜铃被晨风撞碎成细碎的清响,乔绾倚在朱漆斑驳的廊柱下煎药。药罐里腾起的雾气晕湿她睫毛,垂落的乌发间露出一截雪白后颈,像玉兰花枝上最脆弱的那段新芽。
“阿绾又在糟蹋自己身子。”小乔拎着鎏金手炉踏进庭院,胭脂红斗篷扫过青砖上零落的梅瓣。她将手炉塞进乔绾冰凉掌心,指尖若有似无划过对方腕间银铃,“魏侯昨日问我,你喝的药为何比旁人多一味白芷。”
乔绾低头拨弄炭火,袖口滑落时腕骨伶仃得让人心惊。她自然知道答案——白芷能掩住汤药里慢性毒药的苦味。自半月前苏娥皇“无意”打翻她药罐起,她便学会了用银簪试毒。
“许是医官记错了分量。”她仰脸冲小乔笑,眉心血痣在日光下艳得灼人。小乔呼吸一滞,突然伸手替她拂开肩头落花,力道大得像要碾碎什么。
她们都清楚,这场姐妹情深的戏码下埋着淬毒的刺。在魏宅,她们处处是敌,包括那人,却也不得不求他庇护。
乔绾因为病弱,魏劭特许可以在院中安心静养,倒是小乔,面对着这座宅邸最阴暗肮脏的一面。乔绾却也不会不管她,毕竟……对付完她,那群魑魅魍魉就该找上自己了。
只是魏乔之怨,哪有那么简单,况且…乔家一直在作死。乔绾时常思索,内部有小乔,那外部就得寻个法子……偏偏这具病弱身子,出个府都难。
……
魏劭在演武场射箭时,总觉箭锋沾了不该有的香气。那日乔绾染在他战甲上的血早被洗去,可每当弓弦震响,眼前就会浮起她倒下的模样——苍白的唇,殷红的血,腰肢细得仿佛他稍用力就会折断。
“主公心乱了。”魏俨懒洋洋倚在兵器架上,玄铁面具遮住半张脸,露出的那截下颌线条却与魏劭有七分相似。他抛玩着从乔绾院里捡来的药渣,忽然嗤笑:“这般拙劣的毒,也值得她拿命去试?”
箭矢破空之声戛然而止。魏劭反手将弓掷给亲卫,玄色大氅掠过沙尘:“去查。”
他们都没提那个名字,但苏娥皇送来的青梅酒还摆在魏劭案头。酒坛红封上蜿蜒的纹路,像极了乔绾发病时脖颈暴起的青筋。
乔绾最喜暮色初临时分去后园喂鱼。
锦鲤争食溅起的水珠沾湿她素色裙裬,魏俨便是在这时翻墙跃下的。他随手扯了片芭蕉叶盖住她发顶,自己淋在细雨里笑得放肆:“小月亮,给你糖渍梅子。”
她隔着蕉叶缝隙看他。
雨丝顺着面具边缘淌进他衣领,这个传闻中弑父杀兄的疯子,此刻掌心却妥帖护着油纸包,怕雨水洇湿里头的蜜饯。真是……荒唐得让人眼眶发酸。
“药苦。”她捻起梅子含进嘴里,指尖不小心触到他掌心厚茧。魏俨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火燎了,转身跃上墙头时差点踩塌一片青瓦。
后来乔绾在窗下发现个雕花木匣,里头整齐码着九十九包梅子,每包都附着药性相克的警示笺。最底下压着张字条,狂草几乎力透纸背:“别死。”
……
魏俨第一次唤她“小月亮”,是在乔绾入府的第三夜。
那晚他执行暗杀归来,玄铁面具还沾着未擦净的血,翻墙时却撞见个素白人影蹲在墙根埋东西。月光漏过梧桐枝桠,将少女单薄的影子剪成一片瑟瑟发抖的玉兰花瓣。
“给死人烧纸钱呢?”他倒挂在檐角,故意让面具上的血滴在她裙摆。
乔绾攥着药铲的手泛白,面前土坑里埋着只僵硬的灰雀:“它从猎户箭下逃出来,却死在我窗台上。”她指尖还沾着给雀儿包扎用的草药汁,“你看,救不了就是救不了。”
魏俨突然想起母亲咽气那夜,自己也是这样徒劳地捂着她的伤。他鬼使神差地跃下墙头,靴底碾碎那捧新土:“蠢不蠢?埋这儿会被野狗刨了。”
乔绾仰起脸,月光正巧漫过她眉间朱砂痣。魏俨被那抹血色晃得失神,脱口而出:“哭起来倒像个月亮泡在水里。”说罢才惊觉失言,却见少女怔愣片刻,忽然指着天上缺月轻笑:“是残月呢,表兄。”
后来他总在杀人后绕去她窗外。有时见她披着月色捣药,发梢凝着夜露莹莹;有时撞破她偷埋咳血的帕子,素绢上绽开的红梅比朝阳还灼目。某次她被魏劭罚跪祠堂,他蹲在梁上扔梅子核逗她,却听她望着天窗漏进的月光喃喃:“残月也好,至少…能照见回家的路。”
魏俨从此再没叫过她本名。
……
冬至那日,魏家老夫人召见。乔绾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听着“祸水”的训斥,膝骨疼得像有针在扎。
小乔突然起身奉茶,广袖“不慎”打翻滚烫的茶盏。
“祖母恕罪。”小乔攥紧她被烫红的手背,指甲深深掐进她掌心,“阿绾向来胆小,怕是受不住二十脊杖。”
乔绾望着小乔颤抖的睫毛,忽然想起穿越前养过的那只白猫。它总把死老鼠叼到她枕边,眼神骄傲又委屈,仿佛在说“你看我多厉害”。此刻小乔手上传来湿意,不知是茶渍还是血。
“都滚出去!”老夫人龙头杖重重顿地。乔绾被搀出门时回头望了一眼,魏劭正立在屏风后阴影里,手中捏着本该在祠堂供着的家法戒尺,生生掰断成两截。
……
暮冬第一场雪落下时,乔绾在梅林撞见喝闷酒的魏劭。他玄衣上积了层薄雪,像匹孤狼蜷在黑暗里舔舐伤口。她转身欲走,却被他攥住脚踝。
“你究竟想要什么?”他眼底血丝狰狞,酒气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乔绾跌坐在雪地里,腕间银铃乱响如催命的咒。她忽然想起史书里那个最终一统天下的暴君,此刻不过是个被仇恨泡透的可怜人。
“想要君侯长命百岁。”她摘下发间红梅簪进他衣襟,指尖抚过他心口箭疤,“活到……能笑着回忆乔氏的那天。”
魏劭突然暴起将她按在树干上,梅雪簌簌落了满身。他炽热的呼吸碾过她耳畔:“若我要你现在就死呢?”
乔绾仰头承接他噬咬般的吻,咽下喉间腥甜。真是个傻子,她早就在等这天了——史书记载,魏劭屠尽乔家那夜,胸口旧伤崩裂而亡。而现在,他的心跳声震得她指尖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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