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山风卷着落叶扫过道观青石阶,凌妤绾的行李箱轮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咔哒作响。
扫地的年轻道士差点把笤帚扔出去——暮色里突然冒出个穿牛仔外套的姑娘,墨镜推在头顶,耳垂上碎钻晃得人眼花,活像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他刚要上前询问,就见来人熟门熟路地拐进偏殿,惊得他趿拉着布鞋追上去:“女士!那边不能——”
话音戛然而止。
他眼睁睁看着那姑娘把行李箱往老柏树下一撂,冲着正在煮茶的观主扬声喊:“老江!你眼皮跳是因为我要来蹭饭啦!”
江温言手里的茶壶差点翻进炉子。
“凌!妤!绾!”他甩着被烫到的手指头,转头朝厢房吼,“你孙女又来拆我道观了!”这嗓门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香炉里的灰都震得簌簌往下落。
凌闵瑜踢翻马扎冲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像七旬老人。
“绾绾?”老爷子眼镜都歪了,一把抓住孙女手腕,“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手指下意识搭上她脉门,职业病发作先诊了个脉。
凌妤绾任由爷爷检查,顺手从供桌上摸了块桂花糕。
“您老盼我点好行不行?”她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我行李箱里还给您带了上好的龙井呢。”转头又朝江温言眨眨眼,“给师父带了绍兴黄,二十年的。”
两个老头对视一眼,同时伸手——
一个揪她耳朵:“又偷吃供品!”一个抢她背包:“酒呢?先拿出来!”
正在横店拍夜戏的檀健次突然连打三个喷嚏。
场务赶紧递来纸巾,他揉着鼻子嘟囔:“谁在骂我……”完全没想到千里之外的道观里,自己正被凌老爷子用“拐跑孙女”的罪名腹诽着。
厢房里,凌妤绾献宝似的捧出个雕花木盒。
“爷爷,您看!”掀开绸布,里面躺着串奇楠沉香手串,油脂线在灯光下泛着琥珀光泽,“我特意找老师傅做的,能安神,还有两串是给师父和奶奶的”她没说这是照着某三人手腕尺寸做的,更没说原料是她三年前就囤下的。
江温言突然抽了抽鼻子。
“丫头”凌闵瑜眯眼指着行李箱夹层,“那包用黄纸裹着的是什么?”
凌妤绾“啪”地合上箱子:“给师父带的酱鸭!您不能吃荤别惦记了!”耳根却悄悄红了——那其实是她在机场买的红绳,本来想学着编个同心结,结果手笨得差点把绳子烧了。
窗外,道观的晚钟惊起满山飞鸟。
两个老人看着孙女手忙脚乱藏东西的样子,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夜色渐深,山间的月亮格外清冷。
凌妤绾独自坐在道观后院的石阶上,指尖摩挲着那串奇楠沉香手串。月光穿过她的指缝,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影。
山风带着秋夜的凉意拂过,她却浑然不觉,思绪早已飘向千里之外——他现在在拍夜戏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身后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江温言披着单薄的道袍,手里捧着个冒着热气的粗陶杯。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形也比上次见面消瘦了许多。“丫头”他声音沙哑,“山风凉,喝点姜茶。”
凌妤绾这才回过神来。
“师父您怎么——”她接过茶杯时触到老人冰凉的指尖,突然哽住。茶汤里映出的月光晃了晃,她这才发现师父的道袍宽大了许多,腕骨凸出的弧度硌得她掌心发疼。
“我没事”江温言摆摆手,又忍不住咳嗽两声,“倒是你,这次回来心事比行李还重。”他笑着指了指她腕上的沉香串,“是为那小子求的?”
山雾悄悄漫过石阶。
凌妤绾低头抿了口茶,滚烫的姜汁辣得她眼眶发热。
师父端茶的手在微微发抖,他坐下时总是扶着腰的吃力模样。这些年来,她总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却忘了这个教她写字念经的老人,也会在岁月里慢慢老去。
“师父……”她突然伸手抱住老人单薄的身子,把脸埋在他肩头,“您要长命百岁啊。”
道观的钟声在此时响起。
江温言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月光照亮了他藏在袖中的药包,和手背上输液留下的淤青。“傻丫头”他笑着转移话题,“师父身体好着呢。”
夜露打湿了石阶。
等凌妤绾睡下后,叶昭宁从暗处走出来,递给老友一包药:“你这老骨头,非要逞强。”
江温言却望着她房间的窗户笑了笑:“这孩子心思重,别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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